全文完结后,我回来了(32)

越衡急忙赶来扶住他,低声劝道:“山主,你伤还没好,我们先回去吧。”

殷无觅置若罔闻,只目光阴沉地死死盯着漆饮光,半晌后,他神情缓和,嘴角忽而牵起一抹笑意来,挑衅道:“羽山少主真是一条好狗。”

“不过,你就算拦住我的身又能如何,我与薇薇神魂交融无数回,她的灵台上早已刻留下我的神识烙印,只要我想见她,便是无论如何都能见到。”

有紫绶仙衣在身,殷无觅完全不惧外力攻击,他的讥讽和嘲弄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嗤道:“我们之间,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兴风作浪,耀武扬威。”

他说着,低垂下眼睫,竟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神识沉入灵台,以神识烙印为引,直接入神女灵台神府。

漆饮光神色陡变,身形蓦地从原地消失,如一阵风刮回熹微宫内,但在看到那个站立于花园当中,被五色神光萦绕的身影时,他的脚步又倏地顿住。

如殷无觅所说,他们神魂交融无数回,沈丹熹连神识烙印都能允许他留下,令他无论何时,都可长驱直入她的灵台神府,自己又能如何阻止?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神魂交融更加亲密之事了,肉体的交合只是身之欲,灵魂的交融才是真正的身心合一。

这种时候,他这个外人大抵是不大适合上前去,看到她的模样的。

漆饮光停下脚步,未隐去的真身法相还趴伏在熹微宫的宫殿顶上,被放大数十倍的孔雀虚影收拢长而柔软的尾羽,一根一根飘落下来,层层圈住整座花园,将那一道身影围聚其中,阻隔掉一切能够往里探视的目光。

也包括这一具法相的主人。

但花园里的人却并没有接收到他的好意,沈丹熹蹙眉看了一眼宫殿顶上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自己翅膀底下的孔雀,伸手勾起一支柔软的尾羽,“这只蠢鸡又在发什么疯?”

这些以剑气凝结而成无坚不摧的羽毛,在她手心里却柔软得过分,流光像水一样在她指尖缠绕,她抬手挥开眼前重重叠叠环绕的尾羽,身形从翎羽的掩盖下消失,如一阵烈风刮过漆饮光的身侧,往熹微宫外而去。

“殿下!”漆饮光诧异地转头,想也没想地抬步,追在她身后重返熹微宫门。

沈丹熹现身于熹微宫门之前,伸手摸了摸狻猊脖子上飞扬的鬃毛,目光扫过殷无觅,又越过他看向后方的玄圃山主等人,笑着道:“这么热闹。”

殷无觅听见她的声音,敛下神识,睁开眼来,喜道:“薇薇,你肯见我了?”

沈丹熹笑了一声,缓缓将目光移至殷无觅脸上,冷然道:“正好,既然都在,那就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我沈丹熹要和殷无觅解契,与我生生世世相守之人,绝不会是你。”

绝不会是你。

这五个字宛如天雷一样砸到殷无觅头上,他脸上喜悦消失,抬眸死死盯着她,眼中布满血丝,几乎目眦欲裂,执拗地问道:“为何?沈丹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急怒攻心之下,他心上的伤口再次撕裂,张口说话时,嘴角都有鲜血淌下来。

殷无觅似耗尽了身体里的元气,紧绷的身躯松垮下来,语气已不再是厉声质问,反而抖得厉害,嗓音嘶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泣血,令周围旁观的人都不由动容。

可偏偏那个最该心疼他的人,却依然面冷心硬。

沈丹熹回忆了一下躺在九幽时,那些零零碎碎飘来意识里的画面,穿越女可以原谅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但沈丹熹却不能原谅。

毕竟那是用着她的身躯,用着她的身份,所受的实实在在的屈辱。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桩桩件件都比今日我将你逐出宫门更加过分。对了,我好像也曾问过你,问过你好多次,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当时都是怎么回答的?”

殷无觅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中有着深刻的悔恨,此时此刻,竟害怕听她再提起那些过往。

沈丹熹说道:“你说,因为我会原谅你。”

殷无觅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摇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确是这样回答的——因为你会原谅我。

那个时候的他,甚至不屑于找借口,是,他明确地向她表明,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到她,但那又怎样呢?

不论他做得再如何过分,她都会原谅他。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对她呢?反正到最后她都会原谅的。

所以他一次次变本加厉地伤害她,在这种伤害中来反复确认她的底线,确认她对自己无限的容忍,再从中体悟到,啊,她果然很爱我。

直到他终于被这份爱感动,愿意放下屠刀,伸手去拥抱她。

沈丹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往前逼近一步,问道:“你真的爱我吗?”

“我当然——”殷无觅张口,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话音未完,被她进一步的逼问打断,沈丹熹注视着他的眼睛,目光似乎能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他内心深处,一字一顿地问道:“在我取回仙元,撤回你身边侍卫,还将继续收回曾经交予你手里的一切,不再为你奉献以后呢?”

殷无觅呼吸一滞,要被她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她是认真的,她会说到做到,收回她曾经给予他的爱,收回她曾经付出的一切,并且她已经在这么做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沈丹熹忽然发现他们之间这样对调的处境很有趣,她弯起眼眸,笑着问道,“现在换你来问我这个问题了。”

“你如果真爱我的话,想必也能原谅我这样对你吧?”

第20章

殷无觅双眼通红, 心口渗出的血几乎染透了半边衣衫,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最终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越衡急匆匆过来接住他, 躬身行礼道:“殿下, 山主的旧伤复发, 请允准属下带他回去疗伤。”

沈丹熹看了眼殷无觅袖口处萦绕的丝缕紫气,遗憾地点头,默许他离开。

昆仑君不在, 众人不知昆仑君对神女解契一事的态度, 自然不可能先行表态, 一个个都化身和事佬,说着一些劝和的话, 时不时还要转过头, 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漆饮光。

漆饮光一直站在沈丹熹身后,与狻猊神兽一起, 揉着它脑袋上的长毛,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但刮在他身上的眼刀却是一点也不少。

即便神女殿下还站在这里,他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针对他而来的杀气和敌意。

不论是昆仑的山主水君, 还是神将侍卫,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妖颜惑主、挑拨离间, 导致神女和阆风山主感情生变的祸水。

这种眼神非但没有惹恼他, 反而取悦了他。

漆饮光缓缓勾了唇,挑起眉梢, 与每一个朝他看来的人对视,神态之间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恨不得再一次召唤出真身法相,孔雀开屏,将这一个插足神女婚姻的第三者形象坐实,叫昆仑上下全都看见。

他这般没脸没皮,让周围的人险些磨碎后牙槽,针对他而来的杀气又浓烈几分,吓得长尾山雀都不敢再呆在他身上,扑腾翅膀跳进了狻猊的长毛里躲避。

玄圃山主请沈丹熹借一步说话,斟酌道:“殿下行事想来有自己的道理,我等不该置喙,只是,羽山少主到底与殿下曾有不睦,望殿下不要对他太过轻信,以免重蹈覆辙。”

他这话说得极为委婉,但沈丹熹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从最初回到昆仑之时,殷无觅对漆饮光争锋相对的敌意,到曲雾对羽山少主格外的警惕和防备,再到现在玄圃山主的劝言,昆仑侍卫对漆饮光的杀气。

羽山少主这般不受昆仑民众待见,是什么原因,沈丹熹又岂会全然不知?

重蹈覆辙么?沈丹熹心忖,偏头往漆饮光看去。

漆饮光笑眯眯地倚靠在狻猊身侧,坦然地受着四周朝他投来的目光,感觉到沈丹熹的注目,他立即转眸看过来,眨了眨眼,张嘴无声地朝她做了几个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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