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96)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果真?”

方归云打哈哈道:“你别听他胡说……”

“宋池不会胡说。”他凝眉道,“是解药珍贵难寻吗?难怪你冬至时便已归京,却迟迟不入宫。”

“不是……”

“那你便说。”

方归云的脸色有些难堪:“好吧好吧,这情蛊在她体内所植的是子蛊,解药便是找到母蛊,再用她心上人的心头血滋养数月,直到母蛊炼至透明,再喂她服下,方能让她不受情蛊折磨。我是带回来了母蛊,可……”

一旁为她安胎的方太医当即变了脸色:“什么?数月的心头血?数月是几月?”

方归云摇了摇头。

“未定。若是养得好,或许两三月,若是不好,或许很多年。”

“那便取罢。”他淡淡道。

“不可!”方太医当即跪在殿中,“三思啊,殿下!心头血乃是心室中的精华,若只取一次,尚要冒着殒命之危,更遑论这很可能是个无底洞,日后定有折损!”

饶他如今是首屈一指的太医令,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让取血之人安然无恙。

季珣沉默一瞬,蓦地想起周辞殿前的笑。

难怪他不介意自己身上之毒,有可解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与她将来承受的苦,要大周辞数倍,稍有不慎,则是天人分离之险。

可他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女,唇角噙起一丝温柔的笑意,道:“如今中蛊之人是孤的妻子,她腹中怀着的是孤的孩子,孤身为她的夫君,身为孩子的君父,又如何能置她们母子不顾?”

方归云挑了挑眉:“我倒是真没想到,你能为她做到此种地步。”

“殿下,不可……”一旁的宋池终于找机会插话道,“若殿下不介意,不妨让太子妃先爱一阵子臣罢……届时臣为她养好蛊,你们再……”

“胡闹。”他语气一凛,接着微微叹了口气,“孤知道你是为孤好,可有些责任,是无人可以替而受之的。譬如生养,譬如情爱。”

方归云不知道的是,他还能为她做得更多。

他可以为她养着一整个暖池的蝴蝶。

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把她留在他身边。

他可以屡次救她于水火。

他可以与她以命换命,只要她好好活着。

他也可以像豢养蝴蝶一般豢养她,为她提供一隅暖池与指尖血,看她在其间挣扎,经历九死一生,再试图让她去窥见外面的大千世界,生出些心向往之的希望。

而后待她褪去她从前那些无谓的心软与稚嫩,长出能翩跹于世间的双翼,那时,他才真的可以放心她独自飞远。

他不喜欢蝴蝶,也从来养不好蝴蝶,暖池里蝶生又蝶死,一年复一年。

可他此生唯一倾注了心血的,唯有眼前这一只静静躺着的蝴蝶。

可她如今……还不足矣破茧。

他其实在命宋池带她去找“王时”的那一日,便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就从今日开始养罢。”他微微垂下眼睫,“还有,别给她知道。”

第59章 大梦初醒(五)

为了不让持盈知晓此事, 几人来了一处偏殿。

屋外不知何时落了碎雪,随着寒风刮进屋里,却被烧得足足的炭盆登时烤化, 只在窗沿上洇开了几滴水, 再一会儿便消失了。

季珣命宫人悉数退避, 留方太医父子和宋池三人,而自己端坐在榻上,仅着一袭颇为单薄的素白里衣。

“殿下, 取心头血一事,稍有差池, 可就性命攸关啊……”

方太医再次不忍提醒。

“孤心意已决。”他定声道。

方归云瞥他一眼, 见他正闭目养神, 俨然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便对方太医道:“爹,您就别唠叨了, 帮我烧针罢。”

方归云平日里虽随性惯了, 可今日面对的,是宸国的储君, 未来的天子, 所行之事极其凶险, 心中难免忐忑,便敛了一贯的嬉皮笑脸。

他燃了根烛,又在小火炉上烧了碗烈酒, 摊开针囊, 自其中取出细若发丝的银针, 经火烤后,沾了烈酒, 便往他胸口刺去。

季珣微阖着眼睛,只皱了皱眉。

候在一旁的宋池见那针大半根都没进了他的体内,插得极深,倏然紧紧握住了方太医的手,连指节都泛起了白。

他见鲜红的血渐渐渗透了浅银的针身。

而后又是一根。

寒风裹挟着细雪,冷意自衣襟袖口丝丝缕缕地往人身上钻,可季珣的额上却渐渐渗出了薄汗。

“殿下……”他不禁皱着眉唤出声来,而后转身问方归云道,“还有几针?”

“一共四针。”方归云凝眉重复着先前的步骤,针尖再次刺破季珣的肌肤,“四针封脉,而后等血液自针尾凝结,直接落入母蛊之中喂养。”

宋池自幼跟着他,施刑杀人之事也做过不少,知晓心头血乃是人体血脉的精华,常人一针怕已是受不住,而金尊玉贵的殿下竟要受足四针,且之后的每月,都要经此折磨。

不知等了多久,鲜红的血终于自针尾凝结成血滴。

方归云拿出母蛊,接住摇摇欲坠的血珠,其中的千足蛊虫似得到了滋养,舒展开原本蜷缩成球的身体,整条虫身都披上了殷红,乍一看分外骇人。

众人屏息静气地盯着蛊虫,期盼着奇迹发生——

若是仅一回就养成了,殿下日后便不必再受钻心之痛。

可蛊虫浸在血液里撒欢,良久,又自鲜红变回曾经的棕褐。

方归云叹了口气:“不成,下月还得继续喂血。”

他默默收了蛊虫,自季珣身前取下银针。

季珣淡淡“嗯”了一声,命宋池拿来外袍,随意披在身上,正打算回寝殿看一看持盈,可刚迈出偏殿,望见廊下的飘雪,忽地一怔。

“宋池,孤如今是不是带着病色?”

宋池默默瞧着他,颔了颔首。

这些时日,他又是受伤,又是取血,如今面容显得分外苍白,与簌簌而落的白雪竟无甚分别,觅不到丝毫血色,倒称得眉间朱砂更为殷红。

季珣衣袂轻轻翻动着,眉宇间氤氲起一抹犹豫,良久,道:“罢了,不见她了,免得她忧思。命拂云好好侍候,其他人等一概不得入内,若她有什么异常,要及时来禀报。”

*

因着她见了那冤死的宫人,动了胎气,一连数日,季珣都不许她过问其中任何细节,于是她只得百无聊赖地把自藏书阁借来的书一一看了个遍。

她想往那无名处去,却因着不愿见王时,每每起了心念,又悉数压下,直到将那些书烂熟于心,终是太过无聊,便命宋池与她一同去寻鲁伯。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试探着其间之人,却只见鲁伯一人坐在工台上,并未见到王时的影踪。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时至今日,她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或许不见他,便是最好的结果。

“鲁伯。”

她扬起一抹笑来,却不知怎地,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鲁伯自工台前抬起头来,回笑道:“当真是许久未见你了,你来得正好,从前那些上了桐油的木块悉数干了,今日我来教你做那些暗器罢。”

“做……暗器?”

“是啊。”鲁伯打量一番手中的铁片,“那辆轮椅之上装有数种暗器,只是你毁的那模型是木头所制,而我今儿教你的,是贺家秋小姐的那种袖箭。”

“可我觉得……她的袖箭尚能改进。”

她沉吟道。

鲁伯来了兴致:“哦?你有何见解?”

“贺秋的袖箭仅有一发,需得要求射箭之人并无错漏,可我从前……除了狩猎,并没在暗器一道上练习过,若仅有一发,紧急情况之下一旦落空,岂非无用?”

鲁伯瞧着她跃跃欲试的目光,便知她心中有了主意,笑着问道:“小姑娘家家竟还有奇思妙想?说来听听。”

“唔……我这些时日查阅古籍,想着若是将箭筒做得稍粗一些,而后以极薄的铁片,将其分隔开来,中间一个,周围再备用一圈,每个空间内置一发,打出中间那支以后,只消轻旋外壁,便可再射一回……如此,即可作连发,又可弥补我先前说的短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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