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顾絮却低笑了声，“为什么会问？大抵这不完全是他的幻境吧。”

黄毛坐在小板凳上，越听越迷糊，什么叫不完全是陆吾的幻境？还能是别人的？

他看了眼胸有成竹的大佬，感觉自己跟不上节奏的样子，十分狼狈。

沈觉抬了下眸，淡声说：“我们之前的推测建立在这是陆吾的幻境上，或者说是陆吾想拉我们进的幻境里。”

黄毛呐呐问：“难道不是？”

沈觉反问：“当你情绪不稳想杀一个人时，你会选择细水流长还是速战速决？”

秦诺皱了皱眉，回想起这两天的事情，发现的确太过于……祥和。

“我说呢，老感觉这里不对。”厉青阳听后有些恍然大悟，“不仅没有明枪暗箭，还好吃好喝招待着，我还奇怪，和陆吾打交道那么久，什么时候他有这样一副好心肠了。”

黄毛勉强跟上速度，又问：“所以，这里不是陆吾想要拉我们进来的幻境，那这里是那儿？”

“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沈觉转眸看向他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幻境组成破解八百式里面难道没这种情况？”

黄毛一哽，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而陆吾听了他们的话，垂着眸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青阳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直截了当地问：“陆吾，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陆吾没抬头，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很低，被淹没在雨里，听起来像是潮水在哭。

“哥哥。”

又低又怯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过头，看见这几天和他们在一起的“陆吾”手攥着门框，怯生生地望着。

陆吾眼神一软，温声道：“陆芒，你怎么下来了？”

厉青阳狞着眉，陆芒？这就是陆吾妹妹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陆芒却没有应，而是答了黄毛那个问题，“是我把你们拉进来的。”

沈觉揉了下小奶猫：“为什么？”

“我待在这太久了。”陆芒依旧是那副青涩的模样，她说：“在这里，我见不到海，听不见雨，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我走不出去。”

“怎么会？”秦诺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昨天不是还去捕鱼吗？”

“那是在你们眼里。”陆芒闭了下眼，她喃喃道：“那是陆吾希望。”

“我这是保护你。”陆吾抬了下手，又缓缓垂了下来，半响后道：“你会怕的。”

陆芒说了难得的重话，“陆吾，到底是你怕，还是我怕？”

陆吾又不作声了，陆芒没有催促，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黄毛压低了声音问：“他俩不应该是一伙的吗？怎么吵起来了？”

顾絮半掀起眼皮，淡淡道：“这就是为什么就算有能力，大多数人也不想把幻境创造的太过于真实，或者干脆就偏离自己本身。”

“因为幻境本身就对创造者的情绪产生很大的影响，如果是执念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一个不小心，别人没困住，自己先陷进去了。”

顾絮没有说，他其实不太明白，以自身创造幻境的人。

在他眼里这是一种画地为牢的行为。

假的永远是假的。

“所以陆吾因为太过于思念妹妹陆芒，就创造了这个幻境。”黄毛一怔，转头瞅了一眼陆芒，几乎是用气音问：“那幻境里的陆芒，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沈觉冷冷道：“不过是由自身思维创造出来的妄念。”

“那陆吾现在的情况是？”

“作茧自缚。”

黄毛明白了，陆吾这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坑了。

秦诺眉头紧蹙，“可是陆芒想做什么？”

陆芒听见了，慢慢眨了下眼，她想做什么？

她是由陆吾倾尽心血精心雕琢创造出来的，在她的记忆里，她就像真的在一个叫X市的地方，陪一个叫陆吾的男孩长大过一样。

但可能是记忆太过于深刻，以至于她和那些同意创造出来的生物有点不一样。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第一眼，她就看出来，这是座创造出来的幻境。

就像她再也看不见记忆里波澜壮阔的海，也听不见汨汨雨声，只能日复一日的活在这座陌生而熟悉的城市。

以及，感受不到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男孩。

陆吾每逢大雨便会来见她，因为她会怕。

但她实在不觉得这雨有什么好怕的，反而是这座幻境，压着她喘不过气，她想跟陆吾说，但不知怎么的，心生懦怯。

后来她渐渐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交流，只有陆吾出现才会让她高兴点。

可陆吾，就像大雨一样，不常来。

她想做什么？大抵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生活。

大抵是对上陆吾眼睛时，他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是心中偶尔闪过的悲伤和怅然若失。

这有时候陆芒会想，她不太像陆吾的妹妹。

因为她太了解陆吾了。

双重人格也存在记忆不交互的情况，但是她没有，因为她完完全全是由陆吾创造出来的。

不过沈觉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作茧自缚。

这座幻境束缚住了她，也束缚住了陆吾。

他们都走不出来。

“沈觉。”陆芒像是第一次这样叫陌生人的名字，语句里带着生疏，“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觉看着她，没有说话。

陆茫攥着门框说：“我知道怎么出这个幻境。”

这时陆吾终于像从思绪中回过神，像是没听到顾絮他们的话一样，温声说：“雨下的太大了，陆芒听话，上楼。”

沈觉：“你要我帮什么？”

陆芒垂着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在幻境崩坏的时候，带陆吾出去。”

“陆芒。”陆吾这次是彻底冷下了脸。

陆芒知道为什么，那是在陆吾不愿意给她窥见的记忆里，他曾经历过的死别。

——

作者有话说：

注：来源于百度。

第68章

房间里气氛有些凝重, 厉青阳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身下的凳子上，面上若无其事，整个身体却绷的特别紧。

静了几秒, 陆吾半阖着眼语气无奈说：“我知此事是我的不对，我在这赔礼道歉, 晚些时候我会放你们出去, 沈先生就当高抬贵手，别管我这闲事了。”

陆吾表情一变, 像一只受惊地幼鹿一样看向沈觉。

沈觉沉默片刻, 没有理会陆吾，转而问陆芒：“怎么出去？”

“去海上——”

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突然寒光乍现, 厉青阳迅速起身将凳子甩了出去，与薄薄的刃相撞，凳子瞬间四分五裂。

沈觉上前擒住陆吾的手腕，把他压到一旁的墙上。

一旁的林路英见状直接从墙上拿了渔网递了出去，沈觉接过直接将陆吾捆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黄毛看着外面黝黑地天空。

不知谁回了句：“先出去。”

直到离开房子的庇护, 黄毛才知道陆吾说的没错。

这雨下的实在太大了。

连绵不绝地雨砸在身上, 别说方向了, 黄毛觉得自己还能看见东西就不错了。

“我们往哪里走啊？！”黄毛扯着厉青阳的袖子问道。

厉青阳闭着眼睛没听清, 回吼了句：“啊——你说什么？”

黄毛扯着嗓子吼：“去那里！”

厉青阳这回听清了, 然后又回吼了句：“不知道！”

黄毛：“……”

他摸了一把脸，突然觉得刚刚撕心裂肺吼的自己好傻逼。

沈觉没听见两人的对话，攥着渔网带着陆吾随便找了个方向走过去。

身后陆吾低低说：“你们找不到的。”

他的声音意外清晰，所有人都听见了。

“找不找得到是你说了算？”厉青阳皱了皱眉, 转而看向一旁被秦诺牵着的陆芒问：“陆芒, 你知道海具体在什么方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