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493)

作者:大世界 阅读记录

从此,享一份香火,不至于做那无亲无故的孤魂野鬼。

可颜家不肯,一下便翻了脸,说是人未进门便没了,没道理让自家儿子年纪轻轻的背了个鳏夫的名头,以后不好嫁娶!

毕竟,哪个好人家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儿做后头的那一个。

灵牌之前,便是继室也是执妾礼。

“没道理的事,是你们家的闺女儿福薄,做不得我颜家妇,哪儿来的,还是往哪儿抬去吧!”

颜家人发话的时候,颜恒穿着一身红衣,胸前挂一个红绣球,一身色彩鲜艳得像是染了血一样,他脸色发白,手又慌又懵的抖着,懵懵懂懂还闹不清状况模样。

一句话没为薛宁说,紧着便被家里人又拽又拖着走了。

薛佑允抱着没了气息却还是身子骨柔软的薛宁,瞧着上了高马被牵着往回走的颜恒,气怒到了极点,也怨恨到了极点。

竟这般折辱阿宁——

要是、要是成婚的是他——

一行清泪落下,只满腔的懊悔和痛苦。

……

自那以后,因着生意上有所往来,薛家有桑蚕庄,做的更多是生丝生意,而颜家是布庄染坊,两方长辈面上还是和气的,只薛佑允气怒心不平,和颜恒是断了交。

而颜恒不知是什么情况,也没有再来寻薛佑允,倒是时常听闻他在画舫青楼买醉,醉的时候还会喊着阿宁。

呸!假惺惺!

薛佑允瞧不上他,既然念着人,那一日阿宁出事了,怎能就这么走了?

……

薛家桑蚕庄。

薛佑允意外颜恒的到来。

“你这是怎么了?”薛佑允冷着脸,“你不是好端端的么,喊什么救命?便是要救命,你也甭和我说,我们薛颜两家无亲无故的,没半分干系,我救你作甚?”

说到没有关系,他还有些阴阳怪气。

“佑允,好好和颜恒说话。”丁惠娘打了声圆场。

她正想说什么,视线一瞧颜恒,因为抬袖轻拭眼角残留的泪痕,不可避免的视线往下,漫不经心地瞥过颜恒脚下那一处地。

这一看不得了啊!

当即,此处有妇人尖利的叫声起,甚至,丁惠娘还往后跌了几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薛贤礼本就心中有鬼,瞧着同样心中有鬼的丁惠娘这样惊乍,心中就更怒了。

就不能安分一些么!

他的心肝都快被叫得跳出喉头了!

“他他他!”丁慧娘指着颜恒的脚,白着脸、瞪着眼,竟是连囫囵话都说不清了。

薛家两父子朝颜恒的脚看去,这一看,两人也惊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只见颜恒穿着一身的绸缎,是月白之色,可以闻到他身上有些许的脂粉味儿,想来,他来时还混在温柔乡中。

可便是温柔乡,走得匆忙,他也不能搭着一双绣花鞋穿啊。

艳红色的鞋缎面,上头绣了并蒂花开,两边是青绿的枝蔓缠绕,合拢腿的时候,衣裳半遮了鞋子,将鞋面露出,左右两边的并蒂花并依靠在一起,相依相偎,有缠绵恩爱的巧思。

丁惠娘:“薛宁的鞋…是薛宁的鞋!”

“相公,当真是薛宁,她回来找颜恒了……接下来,接下来,她是不是要来找我们了?”

“愚妇!”薛贤礼喝了一声。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薛佑允猛地回头,眼里有着难以置信。

竟是骗他的吗?

“是,她回来找你们了。”这时,薛佑允听到和颜恒一道来,打着灯笼的那个姑娘开口了。

她抬起了眼,朝自己这边看来,想说什么,最后只叹了一口气。

似是明白自己心中的疑问,她点了点头,道,“你爹娘是骗了你,刚刚那一会儿,那是两夫妻齐心,予你唱上一出戏,哄一哄你罢了。”

“放心,你说的报官,我方才已经往府衙捎了信了,只再等一等,府衙便会来人,无须着急。”潘垚停顿了下,目光有些冷地看向薛家夫妇,最后道,“你说得不错,薛宁,她回来寻你们了。”

话落,就见颜恒动了,脚下的绣花鞋往前迈去。

他的脚很大,鞋子却小,是女子的制式,明明塞不下那一双大脚,偏生却装下了。

每走一步,鞋上有血雾起,颜恒疼得面色惨白。

脚…他的脚要烂了。

……

第248章

夜色好像一下便浓郁了去, 明明都是黑色,这夜色却也分了深浅。只见幽蓝天幕上,那一轮月色也好似生了毛, 晕染着朦朦胧胧的光, 有几分消沉之色。

瞧着一步步走近的颜恒, 薛家夫妇就像见了鬼一样。

视线落在他的脚上,夫妻两人白着脸、两条腿发软又打着摆子,竟是连逃都不知道逃了。

“阿宁、阿宁, 你别这样……”丁惠娘抖着唇, 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瞧着那双熟悉的绣花鞋,她眼睛里都是惊恐之色。

女儿家皆是爱俏, 薛宁也不例外, 难得的是, 她生了个好颜色, 心思却灵巧,手上功夫也不差。

这一双鞋……

这一双鞋丁惠娘记得很清楚,备嫁时候, 薛宁那一身的嫁衣和绣鞋, 不假借他人之手, 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她说了, 这是心意,女儿家的心意。

那时,二楼的绣房里,薛宁坐在小窗边手拿着针线,听到脚步声, 回过头来瞧到是自己,她咬了咬针线,冲自己便是亲昵一笑,依赖地唤一声阿娘。

“娘,您瞧瞧我这花色绣得怎么样?对了,我还给娘绣了几方帕子,是您喜欢的马蹄莲,是白色的哦,特特挑了阿娘喜欢的色,你快瞧瞧,合乎心意吗?”

几方帕子搁到了自己的手中,针脚工整,帕子的右下角处有一丛的马蹄莲,是自己喜欢的花色。

耳朵边,薛宁的声音还在响起。

要出嫁了,嫁的也是自小便熟识的人,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期待着成婚这一事,却也牵挂家里人,说着说着,心情低落了去,甚至声音都有了分哭腔的鼻音。

“还有爹和阿兄,我给他们做了鞋子和袜子,搁在那儿的箱子里,满满两大箱呢。阿兄要读书,阿爹要谈生意,袜子柔软,鞋子合脚,这样才能走远路……”

她絮絮叨叨,关心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末了,见自己没有说话,她倒是扬了扬脸,收了那一分的哭腔,噗嗤一声笑了。

攥着自己的手,亲昵地拿脸去贴她的胳膊,如寻常人家的阿娘和闺女儿……

不,比别人家的闺女儿还要贴心。

薛宁:“娘不说话是不是在笑我小题大做?是我钻牛角尖了,左右颜家和咱们家也不远,等成婚了,我还要再回来瞧爹娘和阿兄。”

“哼,他颜恒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寻阿爹和阿兄,让他们找颜恒算账,给我好好地出一通气!”

最后,薛宁没有嫁,长埋在了地里,就穿着那一身的红衣红鞋。

而今天——

丁慧娘惊恐。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是阿娘对不住你,是阿娘对不住你……”丁惠娘抖着身子,囫囵地说着讨饶的话,颠来倒去,也说不出更多。

想到了什么,她又抬起了头,眼睛里迸出希冀的光,祈求不已。

“可阿娘也养大了你啊……咱们一报还一报,看在阿娘往日待你的情分上,你就饶了阿娘吧,啊?饶了阿娘吧。”

薛贤礼也白着一张脸,紧紧地盯着那一双红绣鞋。

和相信是薛宁回来寻他们的老妻不同,他不信,不信这是薛宁。

是,眼下这般情况是诡谲又惊骇,好似真有鬼物寻来。

可就算有鬼,它也绝对不可能是薛宁!

薛贤礼拉了拉丁惠娘,厉声道,“你浑说什么!我们何曾养她护她,何曾对不住她了?是她福薄,一场风寒便去了!”

见没拉动人,薛贤礼袖子一摔,有几分气怒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就这么丁点儿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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