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78)

作者:大世界 阅读记录

后来,潘垚听于大仙说过,守村人,要么是替村子里挡了煞,村子的劫应在了他的身上,所以道一声守村。

要么就是前生犯了大罪,忘恩负义,为天地所不容,这一世痴痴傻傻,浑浑噩噩的作罚。

就是不知道,这白憨儿是哪一种了。

……

白憨儿平日里不怎么剪指甲,这会儿,他拍开徐莳树的手,利爪划过,一下就在上头留下了几道血痕。

“莳树哥,你的手流血了。”

“我没事!”徐莳树一下就将手背到身后,不想让潘垚见到他手中攥着的那张两角钱。

就像……就像那钱是他阖上的抽屉,只要被拉开,便能瞧到下头的小蟑螂,密密麻麻,窸窸窣窣。

“我爸爸叫我了,我走了。”说完话,徐莳树便朝前头跑去。

潘垚看着徐莳树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有些慌张。

她有这么吓人吗?

“仙长,怎么了?”挎包里传出陆雪琼的声音。

“没事没事,我碰到学校里的同学了。”潘垚随口应了一句。

左右李大煦家快到了,潘垚就把挎包中的小木人重新拿出,捏着它就往前走。

陆雪琼脸红了又红,最后细声细气,表达了自己更喜欢坐潘垚肩头,不喜欢被她提溜着腰部。

小木人扭了扭,“痒。”

“哦哦,抱歉抱歉。”潘垚从善如流,连忙将小木人搁到了肩头。

……

今儿虽然冷,日头却不错,周云梦好不容易有了精神,觉得人没那么困乏了。

她喊了婆婆陈草香帮忙,搬了一张凳子在院子里。

潘垚和陆雪琼来的时候,她正闭着眼晒太阳呢。

阳光暖暖的落下,周云梦手扶在腹肚处,此地自有一番温情。

“瞧见了吧,我就说没事。”

“恩。”陆雪琼贪看了好几眼,好半晌,才低声应了一声。

那时的它,和此时的云梦,应该是同样的心情吧。

带着满心的喜悦和期待。

日来月往,时移世易,一切都在变,可是它,却好像一直被困在了旧时光中一样。

陆雪琼的心情低落了几分。

潘垚也没办法。

望气术下她都已经瞧到了,是陆雪琼自己心中耿耿于怀,心怀一股怨恨,不然,它也该是投胎转世的良果了。

所谓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大抵如此吧。

……

“这柿子倒是生得不错,看过去就甜,你吃不?我摘一个给你尝尝?”

路上,潘垚瞧到一株柿子树,她有意逗陆雪琼开怀,就指着柿子,侧头朝肩头的小木人笑道。

只见柿子树高大,树叶已经落尽,褐色的枝干上蒙了一些冰霜。

枝头,一个个柿子高高挂着,为这荒凉单调的冬日添一道色彩。

当真是秋去冬来万物休,唯有柿树挂灯笼。

陆雪琼抬头看去,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可不甜,涩得人麻口。”

“陆姐姐尝过?”

陆雪琼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去,是啊,她尝过。

依稀间,她好像见到了当初为她攀柿子树摘柿子的人,天儿冷,他脱了袄子,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冻得手抖脸也青,捧着柿子到她面前时,露出傻乎乎的笑。

“快尝尝,甜着嘞!”

……

陆雪琼低垂眼眸,声音很低,也很复杂。

“其实,一点儿也不甜,咬上去又涩又麻口,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只以为这经了风霜的柿子,真的像诗文里说的那样,是甜不溜的。”

那时,捧着柿子的她,笑得甜密,只觉得自己是上元节时候,收到有心人送的灯笼一般。

那红红的柿子,也着实像灯笼。

陆雪琼哂笑,说了一语双关的话。

“我就跟那瞎子在看烟火一样,心花怒放了,人人都道我是为了他谢仙长旧仆的身份,这才和他做亲。”

“其实,不是这样的,是我瞧上了他,瞧上了他雪地里为我摘柿的情。”

陆雪琼的声音越发的低,末了,她又道。

“可能就是一开始的情太真,他亲手害了我和孩子,我心中才那样的恨,我就想问一问他,他那心,到底装的是什么狼心狗肺!”

“他不会有报应吗?”

“就为了什么能修行,断绝前尘凡事,我和孩子,就应该被舍下吗?”

“……我在冰冷的江水里,一日又一日,看不到盼头和出路,凭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决定我和孩子的生死?”

“……我好恨,真的好恨……”

不知不觉,小木人的眼睛处沁出了水珠。

朦胧视线中,陆雪琼看到了前头痛苦疯跑而来的白憨儿。

它眨了眨眼,泪珠还挂在木头的脸颊边。

“……竭忠?”

人,这么不经念叨的吗?

潘垚一下就支棱了起来,手一扬,凭空出现一根打狗棒,眉毛倒竖,又凶又泼。

“在哪?”

“那忘恩负义的畜生在哪?”

陆雪琼泪眼朦胧,看着潘垚感动极了。

仙长,仗义啊。

……

第38章 白鹭湾这一处地颇大……

白鹭湾这一处地颇大, 两边是稻田,时值冬日,田里的地已经荒了, 只剩一节一节的稻茬。

路边这株高大的柿子树, 是这一处唯一鲜活的存在。

北风一阵一阵的吹来,如刀似剑, 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家里烤着火, 或是忙碌着过年的事。

有两三个老太太搭着伴,嘴里说着话, 担着两小桶的糯米从附近经过。

瞧那模样, 她们是要去磨坊, 将糯米磨成米浆, 准备过年的时候做年糕。

潘垚左瞧右瞧,将勤劳的老太太排除,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疯跑而来的白憨儿身上, 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只见白憨儿穿一身不合身的灰色长袄,胸前一团瞧不出是饭还是汤汁浸润出的污渍, 硬邦邦的。

这会儿, 他神情恍惚又痛苦,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因为跑得太急,两只不合脚的鞋都丢了一只,露出里头破了洞的袜子。

天寒地冻,露在外头的脚趾头被冻得发红,上头有生疮流脓的迹象。

白憨儿一路狂奔到柿子树下头, 脚步慢了下来,神情逐渐平静。

他有些发痴的抬头去看那满树的柿子。

柿子树落光了叶子,枝干朝四面八方生长而去,寒风中峥嵘傲雪。而那红色的柿子,它们就像一个个灯笼一样,点缀着这寒冬的单调。

那么美,那么动人。

多瞧几眼,莫名的,他心中还有一股痛楚涌上心头。

白憨儿一屁股坐了下来,背靠着柿子树粗大的主干,脑袋纷纷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潘垚难以置信,指着白憨儿,侧头看肩膀处的小木人。

“他是谢竭忠?”

陆雪琼同样是难以相信。

“不是去寻仙问道,拜入有度真人的门下了吗?怎会,……怎会是现在这样?”

“……不应该啊,”陆雪琼喃喃。

“他亲口和我说的,他也不想杀我和孩子,只是修行大道,自须断绝情爱,舍下红尘三千。”

“如此,方能心无旁骛,无牵无挂,在长生路上留下脚印,一步一步问鼎的大业。”

陆雪琼看着白憨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和谢竭忠生了同样的一张脸。

陆雪琼是水鬼,能嗅到人的魂灵,上一辈子,陆雪琼和谢竭忠是夫妻,夫妻一体,陆雪琼又命丧在他手中。

纠纠葛葛,孽缘相缠。

他欠它一份情,一条命,是它的债,是它不甘的恨……

才一相见,陆雪琼就认出来了,这白憨儿,他是谢竭忠的转世。

……

看着柿子树下的白憨儿,陆雪琼想起了上一世。

她大着肚子跪下,抓着他拔剑的手,苦苦哀求,求他饶她和孩子一条生路。

明明,明明前几个月,这人还是她的良人,见她怀孩子辛苦,且怀相不好,心忧心急,夙夜难寐,最后还特意上了山门,求了还在清修中的旧主,谢予安谢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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