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有三年+番外(90)
他的眸光变得充满敌意,“可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非要找她做什么?”
谢濯臣眉头紧锁,“所以你想干什么,把我们都杀了?”
“那自然是不能。”任祺皮笑肉不笑,在黑夜里有些诡异,“既然不能你们都死,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完全留在我身边呢?那就只能……”
浓烟灌天,空中漂浮着燃烧殆尽后的灰尘,谢濯臣讶异抬头,同时听到他无情的声音。
“她死了。”
是火,谢濯臣蓦地心紧,“你干什么了?”
任祺眸眼深邃,不紧不慢道:“东边是一座祭祀台,我铺满了稻草。西边是一间废弃的茅草屋,堆着干柴。你说它们同时烧起来,哪个更快?”
“你个混蛋!”谢濯臣上前一拳将他抡倒,心慌到不能自已,揪起他的衣领,“你到底干什么了!”
任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用力将他推开,语调高扬道:“东边是你妹妹,右边是徐希玉,你现在过去,没准还能救下一个!”
谢濯臣来不及思考,疯狂往东边跑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任祺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隐入黑暗。
火,被大火包围,这种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沈烛音的梦里。
她的身体被四面火势灼烤得滚烫,作为一个被绑在祭台上的祭品,很快就要被大火吞噬。
手脚挣扎到勒出血迹也无用。
沈烛音半睁着眼,意识开始模糊。
为什么每次都是火呢?她不明白。
那颗期待阿兄到来的心,在稻草被点燃的那一刻停止跳动。
不要来、不要来……
“桃花!”
可他还是来了。
沈烛音哭了。
不要再死在火里,求求老天爷,不要再让他因她死在火里……
那是她的噩梦之源。
谢濯臣也做过噩梦,他七岁从火里逃生,是秋穗姑姑用命为他开路。
他又亲眼看着娘亲折回,被大火吞噬得一干二净,连念想都没有留给他。
那场侍郎府的大火,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也毁了他的童年。
那年他时常在梦中惊醒,恐惧令他久久无法平复心情,他只能抱着什么都不懂的小桃花,挨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又寂寥的黑夜。
他讨厌火,害怕火,忌讳火。
可偏偏火这个东西,他一生都无法避开。需要它照明、需要它取暖、需要它烤熟食物……他只能将委屈和恐惧通通咽下去,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
才能带着桃花活下去。
谢濯臣没有犹豫便冲上了祭祀台,衣服瞬间被点燃。
他掏出匕首割断捆绑沈烛音的绳子,手在抖。
来不及跑了,他抱起已经昏厥的沈烛音直接跳下祭祀台,滚落在地。
地面满是不规则的石子,谢濯臣拢她在怀,背部落地,腰上和背上各处碾入尖细的石块。他疼得闷哼,但还是得继续往外滚动,来扑灭身上的火。
唯一庆幸的是脑袋避开了尖锐物,他的意识尚在。
等身上的火终于熄了,他已经抱着沈烛音滚出几丈远,途经之处血迹斑驳。
疼痛模糊了他的其它感觉。
“桃花……”他气力不足地唤了一声,伸手去摸她的脸,拍拍,试图将她摇醒。
她没有反应。
谢濯臣的心再次悬起,他强撑着起身,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
“醒醒,你醒醒啊……”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谢濯臣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你醒醒……”语气中带着哀求,逐渐有了哭腔,“你醒醒,别丢下我,你醒醒啊……”
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还是没有醒。
“谢公子!”
谢濯臣泪眼模糊,循声望向树林。
树林里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是一群举着火把寻来的人。
为首之人匆匆向他们跑来,是辛才。
“沈烛音她……郎中!郎中快来!”
辛才从队伍里拽出背着药箱的郎中,郎中踉踉跄跄,跪坐在地便开始看诊。先是掀开了沈烛音的眼皮,又是把了把脉,最后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咳……”沈烛音醒来便觉得嘴角咸咸的,她虚弱地抬头,看见是谢濯臣才心安,气虚地喊了一声,“哥哥。”
谢濯臣的心终于落地,“没事了,没事了。”
失而复得,抱她更紧。
“你怎么来了?”
辛才一边扶起郎中,一边解释道:“我娘知道你们出事了,叫我过来帮忙,言少爷出门时便把我带上了。我们赶来这边的时候,看见有两处冒火光,便兵分两路,我来了这边,他去了那边。”
另一边,言子绪神色呆滞地跌坐在地。
他的面前有一具焦黑的尸体,他的手里攥着一块雕刻形状很特别的玉。
希玉希玉,稀世珍玉。
第65章 欺身
夜晚白幡浮动, 猎猎作响。
小院的中央摆着棺材,临时拼凑出的灵堂上,白色蜡烛明明灭灭。
“起!”
哀乐应声而响, 专业哭丧跪在棺材两侧开始发功,或抽抽搭搭,或号啕大哭,使整个院子布满哀恸。
沈烛音端着吃食从厨房出来,和拿着伤药和绷带的言子绪在谢濯臣房间前撞上。
“还没换药?交给我一起吧。”
沈烛音打算接手,言子绪却避开。
他叹了口气, “伤口挺多挺吓人的, 还是我来吧。”
谢濯臣背后的伤口细密又狰狞。
“我还能被吓着不成?”
“是他不想让你看。”
沈烛音沉默,片刻后将手中吃食递给他,“那你一起带进去, 换完药再叫我一声。”
“行。”言子绪腾出手接过。
沈烛音想起什么,“阿照又去任府了?”
“那小孩强得很。”言子绪无奈,“他就是要去, 我劝不了也拦不住,只能由他。”
沈照潜入任府倒是成功,但连着好几天也没什么收获。他不肯罢休, 一入夜便没了人影,誓要探出任府的蹊跷。
“罢了, 既然阿兄没提, 应该是默许了他, 随他去吧。”
哀乐进入一个高潮, 唢呐在耳边“轰鸣”。
言子绪被吸引注意, 望向院中的棺材,“希玉她……”
欲言又止。
沈烛音是亲眼看着任祺的人将希玉绑进了那间被烧毁的茅草屋, 自己后被带走绑上祭祀台。
“我觉得那不是她。”沈烛音在喧闹声下显得格外沉着,“他要把我们绑在不同的地方,明明在瓦莺屋舍的时候就可以把我们分开,却还要多此一举带着我去看希玉被绑,一定是障眼法。”
沈烛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理智判断,还是不愿意相信“希玉已死”这件事的自欺欺人。
“他一定是想让我们相信希玉死了,就不会再追查和纠缠。”
“嗯。”言子绪更愿意相信这个结果,“那我先去给谢兄换药了。”
沈烛音点点头,在他进去后,自己走近灵堂,默默跪在哭丧的人之间烧着纸钱。
谢濯臣房里,他穿着单薄的寝衣,趴在叠起的锦被上,面色苍白。
见言子绪拿着伤药进来,便主动褪下薄衫,露出满是纱布、绷带重叠的后背。
有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白纱。
“葬礼的事可还顺利?”他随口问道。
不管那具尸体是不是希玉,葬礼都是要办的。如果是,便是送她一程,如果不是,便是摆给任祺看,让他放下戒心。
“顺利。”言子绪在他身后坐下,拆开他的绷带。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伤口,他仍旧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