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78)

作者:风里话 阅读记录

今日正午时分,衡儿已经醒来,她过去看他,亦问了此节,让他细想之前有无肩头刺痛之感。他道是自己小产那晚觉得肩头被蚊虫咬了口。

那晚长生殿中乱做一团,是姜氏看顾着他和阿垚。

姜氏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萦绕了半日。

她执笔在纸上来回圈着这两字。

若说陷害郑盈尺和谋害衡儿的人是她,动机是什么呢?

因为卢溯之死,为卢溯报仇?也是说不通的。

或者说,陷害郑盈尺,郑盈尺所为便是温孤仪所为,以此来挑拨裴湛和温孤仪的君臣关系,让裴湛因自己失子之故彻底站队世家反温孤仪,以此复仇?

这勉强能说通。

可是又为何要害衡儿呢?

萧无忧盯着“姜氏”二字愣神,突闻“啊”的一声,闻声望去原是琳琅发出的。

“姑娘,奴婢……”小丫头捧着饰物一时不敢过来。

“殿下,是奴婢的不是。”琥珀从琳琅手中接过东西走来,竟是姜氏之前送的那个绣囊。

“原是先前奴婢没给搁好,这绣囊边缘缠在锦盒内壁铜锁上,方才琳琅拿出是快了些,勾住了边上的针脚,散了两针。琥珀捧上给萧无忧,“一会,奴婢密一密便好。”

“无事,小心些,别割到手。”萧无忧接来,将里头一封裴湛的信拿了出来。只低头看了看破损的地方,又来回将正反两边细看,眉间不由慢慢蹙起。

半旧不新的料子,确实是多年前之物,但是这缝制的丝线却是新的。

“怎么了,姑娘?”琳琅见萧无忧神色,有些忐忑地上来,“可是哪里还破了,修不好了?”

萧无忧摇首,指出自己的疑惑。

“这是正常呀,殿下!”琥珀笑道,“想是之前就脱线了,二少夫人着人重新密的线。或者是送给您时,特地密的线。”

“不对。”琳琅凑上前来,细看了一番,“奴婢记得,姑娘曾经教过我,纵是再厉害的绣娘,密针线都会有二次痕迹。这个不止线是新的,连针脚都是新的,一处都没有密过的痕迹。”

“什么意思?”琥珀和萧无忧都不善刺绣。

然琥珀不能理解这话,萧无忧却已经明白了大半。

“就是说这个绣囊是新制的。”果然,琳琅脱口而出,转瞬又诧异,“不对啊,夫人说这就是她用了许久的绣囊……”

“你们先下去休息会吧。”萧无忧接过那个绣囊,“孤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到底未多言福身退了下去。

萧无忧从案上拿起那个绣囊。

如琳琅所言,这确实是一个新的绣囊。

且是一个费了心思的新绣囊,特地用的旧布匹。只可惜百密一疏,在丝线上露了马脚。

制个绣囊,总不会真的只是给她佩戴的。

萧无忧起身寻来剪子,沿着针脚将线全部挑开,顿时一阵微酸的味道弥散出来,夹层里子上缠着细密的枯草,以丝线绣固住。

萧无忧当下便传了医官辨认。

天色阴霾,残阳如血。

萧无忧的耳畔萦绕着片刻前医官的话,那枯草乃五行草。

所以姜氏如此伤害卢七又是为了什么?

若亦是为了离间,这步棋太过了。

伤卢溯最疼爱的幼妹,为卢溯报仇。

萧无忧合眼细想同姜氏接触以来的全部场景。

屋中夕阳落影狭长,滴漏声声格外清晰。

她与姜氏的接触,多来在长生殿,数次是在公主府,唯二的两次在卢氏辅国公府。

萧无忧豁然睁眼。

辅国公府的两回,都是她与姜氏,卢文松三人同在,这两回她都觉的彼此言语间哪里不对劲,但是细想那些话并无不妥。

这回静下思来,总算想???明白了。

话确实并无不妥,是说话的人不妥。

从来言语举止间行礼,该是臣让君,子让父,幼让长,卑让尊。

而或许不是姜氏不懂幼让长,而是卢文松懂得臣让君。

姜氏方是如今辅国公府中真正领头说话的人。

萧无忧目光落在“姜氏”两个字上,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亦或许,如此才是温孤仪多年寻不到太子妃的真正缘由。

这样想来,萧无忧执笔的手不由哆嗦起来。

因为她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在初时,王氏命嬷嬷给她沐浴的药乃逍遥散。

逍遥散不仅非中原之物,乃是突厥王帐的贵人才能弄得的东西。

辅国公府之内是如何拥有这东西的?

是……萧邺王朝出了内贼?

“你想想,我为何只屠了太子府一族,为何没有动你其他的族人!”

“如果我说,云中城上不是我杀的你,你能信吗?”

“师父带你回来,让你重活一遭,不是要和你剑拔弩张的。”

温孤仪的话蓦然缭绕在耳际,萧无忧手一抖,笔便落在卷纸上,湮出乌黑一片。

萧无忧愣了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今之计,需确定内贼是一个还是一窝,辅国公府是否在其内。

“来人!”半晌,她起身道,“去辅国公府请二少夫人,就说孤得了一位名医,给小公子……”

想了想,萧无忧还是挥手谴退了,只传人备车,决定先入宫见温孤仪。

她想听一听,他口中的当年事。

他一直想告诉她,而她始终没有给他机会。

而崔氏和辅国公府既都在长安城中,如今左右是走不掉的。

因为自从自己八月二十七离宫,温孤仪更是疯了般寻崔氏以求证明,如今长安城中除非同时持有南衙军手令和裴湛的鱼符印章,其余一律只许进,不许出。

然没能来得及入宫,裴湛已经奔入府来。

听他回来,萧无忧一颗心定下些。

只是隔窗见他神色匆匆,萧无忧直觉所致出事了,遂出去迎他。

“下着雨呢。”人被他一把带回屋中,他的身上沾着风雨的寒气,眉宇中一片萧肃,只双目含伤看着她,半晌道,“卢泽殁了。”

“卢泽?”萧无忧喃喃道。

“卢七的大哥。”裴湛当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遂提醒道,“辅国公府的长子。”

萧无忧没有反应不过来。

她知道是辅国公府的长子。

她不过是在想,

卢氏辅国公府至此子嗣断绝。

卢文松的三个儿子,全死光了。

所以卢氏不会是通敌叛国的内贼。

只是这样想来,她根本不知该喜还是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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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定计◇

◎细节你两商量。◎

“可知是怎么殁的?”好半晌,萧无忧扫过外头渐猛地雨势,坐下身来。

“今早朝会还好好的。因边境传来的奏章,漠北突厥内讧,阿史那蓝祁和和阿史那默伊已经开战,朝中对此出了三处意见,一则继续巩固边防,二则趁此突袭一举歼灭突厥,三则坐山观虎斗,论了一上午。后内阁,兵部、户部连着南衙军又在勤政殿进行加议会。禹符兄掌户部,自然参政,不想才午后才入勤政殿小半时辰,议着事呢,便瞧他面色煞白地倒下去。太医赶到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暴毙?”萧无忧惊道。

“太医处定症乃气滞血瘀,为胸痹。”裴湛边说边寻出披风斗篷从内室出来,“殿下如今对外的身份尚是卢七姑娘,长兄殁,今日入殓,你得回去。”

他挑了一件风毛出得极厚的缎面披风给萧无忧穿上,又吩咐琳琅给她寻鹿皮靴子,叹道,“但是臣不觉禹符兄是病疾突发所致,他倒下的时离臣最近,臣还运功给他护了一段时间心脉,感知他内息紊乱,当是中毒之故……看彼时脉象,同衡儿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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