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96)

作者:风里话 阅读记录

他便咬牙将人抱的紧些。

公主又问,“可汗不生气了,不要孤的命了。”

他太阳穴青筋突起,扯开被褥不给她蹭。

公主伸来细软的臂膀圈住他腰腹,一点点吻他肩背,咳嗽声断断续续,说的话真真假假。

“确实都是孤谋划的。老可汗病重弥留之际,原起了传位给你的念头,榻上闲话问孤之意。孤想了片刻,小心翼翼与他说了你我之事。于是他便打消了念头,一口气上不了就没了。”

蓝祁一下翻过身,双眼窜出火,“你混账,本王和你是在珈利登基以后方才……”

“反正你我有这档子事,早点晚点罢了,孤未卜先知!”背吻不到,她便又开始亲他胸膛,亲一口,吐句话。

“未卜先知?你分明早有预谋!”蓝祁推开她,拉过衣襟。

“嗯,您说的对。”

“便是这回亦是孤着人放出的话,您没猜错。”

“主要是你的小阏氏也挺伶俐,寻到了早年孤同可汗您的那点子事,以此要挟要孤自戕,让给她可贺敦之位,否则便扬言孤勾搭您,要孤身败名裂。孤劝她这等行径毁了孤,亦败了您的名声,对您继大位不利。她却说她母家有的是兵甲,不怕……”

“这不就提醒了孤嘛,您若名声有损,便只能靠兵甲上位。所为干戈内向,这突厥不就裂开了吗?”

“你……”

“什么你你我我的。你若能守住本心,不贪孤之容色,孤焉能惑你上榻。”

“谁说本王贪你容色!”蓝祁回神,目光滑至她的小腹,眉眼柔和了些,“罢了,左右她害你滑胎,害死本王孩子,合该一命赔你。”

萧无忧盯着他,想了想道,“也不是,就确实她推了孤一把,嗯……孤藏了点血浆在身上,就……”

“你……”蓝祁腾得坐起身,握拳的手发出骨节咯吱的声响。

一股寒气侵来,萧无忧嘶声,扯着他衣衫幽幽道,“那般蠢笨、亦不顾您声誉的女人,您除了才安心。孤不过给可汗去杂择优罢了。就这样说吧,孤与她,都会让你坏掉名声,让你同室操戈,但是孤聪慧些,她笨的要死……”

蓝祁回眸盯她。

榻上人从容不迫,“这般比较下,您杀她择孤,可不觉自个错了?”

萧无忧用力再扯一把他衣角,“多少年了,你说会养好孤的身子,要孤给你生个孩子,说这个孩子融合了大邺和你突厥的血,可以是止息干戈的象征,是两国共同的王,孤就是记着您这话,方拼命活着……”

蓝祁眉宇间焰火退下一层,伸手抚过她后脑,滑至细白脖颈,“巧舌如簧。”

“怎今晚便什么都说了?”

萧无忧以面贴他臂膀,捂着胸口咳了会,方挑眉开口。

“因为便是说了,按批语您也不会动孤。”

“其次,孤不是想与您坦承一点吗!”

“再则,您若觉得孤是故意挑拨你们内乱,也没什么,反正定局了。孤这些年活得实在又累又足够,想歇歇了。”

话至此处,面色虚白又虚弱的公主似暮霭沉沉的老妪,只合眼靠在男人臂弯中。

许久又道,“最后,最后还有一处……”

“什么?”蓝祁急捧起她面庞厉声道,“说!”

“谁让你不许孤靠近,掀了被褥不让孤取暖——”如娇花被雨淋,风中瑟瑟委屈又桀骜,公主耿直脖子道,“孤冷!”

“身子里外都是冷的,哪里还生的出孩子!”

……

原是自去岁八月崔抱朴逃入突厥后,突厥便又开始内讧。

本来五年前因萧无忧挑拨,突厥内乱,化作七支分布。后来翌年温孤仪大军压境,蓝祁勉强说服其中三支与他合兵抵抗。

云中城破之后,蓝祁带这数万兵甲退守大青山,而其余的三支分布亦合兵由其族弟阿史那默伊统领。如此突厥内部分成东西两支,本来近些年维持着平衡之态。不想因为崔抱朴的加入,整整三万兵甲入阿史那默伊的西突厥,又兼金银布帛无数,以此扩兵,故而西突厥处兵甲超出东突厥蓝祁一倍不止。

十一月里,阿史那默伊设下鸿门宴,突厥内战拉开序幕。

一月鏖战,蓝祁不敌,勉强退回大青山。今日靠着大青山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同默伊两军僵持。

他则潜行一路,出云中城,渡漠河,千里来中原求救。

而先前一月初,裴湛便是奉命前往打开内三关路卡,方便他通过。这回是他已至天水关,又传书信,故而裴湛亲去接之,一路护来长安。

“皇兄能许他过关卡,容他入长安,想来是愿意同他联兵的。”大清早,萧无忧从裴湛口中知晓了如此机密之事,遂与他一道起身入宫。

“如此,还让你来问孤其人如何作甚?”萧无忧掀开车帘,眺望又落雨的天色,将怀中手炉捧得紧一些。

“倒也不似这般说。”裴湛面色冷硬,话语亦淡淡,只将萧无忧手中暖炉搁在一旁,拢在自己掌心暖着,“他若品性一般,或是藏着旁的心思,臣能护他入长安,自也能送去地下。”

萧无忧晲他一眼,“那孤都你说了,你觉得如何?”

裴湛喉结滚动,一时没有说话。

“烫!”萧无忧蹙眉出声,匆忙抽回手,“裴砚溪,你作甚?”

裴湛今日气息不稳,体内真气翻涌,急咳了一声,方重新抓来公主双手,“无事,臣一时没控好内力。”

“罢了。孤也不是太冷,手炉足够。”萧无忧重新捧过暖炉,“你别耗损内力了。”

裴湛看掌心空空,巴巴搓了搓手指。

半晌道,“臣觉那可汗就一般,待一会论后再做定夺吧。”

“新婚那晚之后,其实便算是孤与蓝祁已经挑明立场,他便明白孤一心向国。左右是虚荣心作祟,想着要征服孤。”

萧无忧捂着暖炉觑他,“孤觉得若是单论他人品,尚可以联兵。他座下有俟利发,名唤阿史那文每,颇懂我们汉家礼仪文化,更是熟读兵书,给了他很大影响。”

“譬如前头蓝祁为何十分在意同孤的关系,是因为在突厥都是强者为一切,虽然他们也不耻苟且偷|情,但人言可畏上并没有我们这般严重。彼时蓝祁在意,乃是他正在提倡学习汉家文化。他自己若身行不正,便难以推行。再有,他能战却并不好战,这是最可贵的。也是当初孤分化突厥,引起他族内乱,他对孤又爱又恨之故。”

“百姓要生???存,民族要融合,版图的扩张凭武力征伐是下策,上策更应该是文化的发展和传播。”

“当年孤身在局中,一心归朝,所视突厥之一切,皆为敌人。多少不如眼下头脑清醒,视线更宽。是故若蓝祁心正,肯称臣,除孤之了解外,还能拿出让我们联兵更好的证明,联兵此举便是值得考虑的。”

裴湛在萧无忧的话语中,眉眼几分松动,又几分漠然,待其话毕,只端坐了身子,还是没接话。

“你哑巴了?”萧无忧撇头压平自己唇角,咽下笑意回首道,“可是往来奔波,身子不适。”

裴湛摇首。

“那你怎么了?晨起还好好的。孤前后讲得详细又费神,你怎就又没话了?”萧无忧搁下手炉,把玩着腰间那个荷包,戳了戳他大腿。

“不是——”这人瞧见那荷包,刚毅面庞垮下一半,深吸了口气,“臣问殿下,其为人如何?您现下说的,他崇尚汉家礼仪,不好战,如此简言之,不亦是清楚明白?”

“您……”血气方刚的状元郎面色通红,话语戛然而止。

“孤如何?”寸步不让的公主还在步步紧逼,“你说!”

“您、您讲那么多那么细作甚?”

“何处那么多那么细?”

“……新婚夜,榻上!”

最后的话吐出,裴湛合眼靠在车壁上。

萧无忧睁圆双眼,一下坐在他身上,拉过他的手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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