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进展吗？”洛尚靠在警官休息室，上下滑动着文森特提交的报告，“我觉得你的调查报告蛮详实的啊，怎么全都石沉大海了？”

“有保护伞呗。”文森特皱眉，“而且，海士翎在合法生意下隐藏得太深，所有台面上的犯罪行为，都同他扯不上直接关系，所以无法给他定罪。”

洛尚同意文森特的判断，把报告拉到最后一页，重重叹了口气。

层层的腐化与权力寻租，也是洛尚厌弃殖民者政权，转而投奔反殖民武装联盟的重要原因。

“不过最近我发现，Aurora有一个薄弱环节。”文森特抬手，神秘从个人终端上调出一张照片。



洛尚定睛一看，照片上，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年轻男人：栗色头发，细长眼睛，双唇饱满却紧紧绷着，一副薄情寡爱的鬼见愁表情。

好重的煞气。洛尚挑眉。彼时，他尚不知道此人就是自己那位头盔焊在脸上的顶头上司。

“这是谁啊？”

“海士翎的独子，叫海狄佑。”文森特回答，“海士翎老谋深算，这几年端起一副儒商做派，行事滴水不漏，叫人抓不住把柄；但他儿子初出茅庐，可没他那么精明。”

嗯？洛尚被勾起兴趣：“你继续说。”

“你知道，我前两年花了大量时间，仔细梳理了海士翎名下的所有产业，和Aurora商务集团的全部股权结构。海士翎策无遗算，狐狸尾巴收得特别干净，我基本上完全无法从这些合法身份里找出破绽。”文森特讲，“可是他这个儿子不一样——我注意到，从几年前开始，他突然注册了一大堆不同领域的小公司，有些是他自己持有，有些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代持。我仔细研究了他这些小公司，几乎每一个项目，都是活在纸面上的空壳公司。”

洛尚皱眉：“他在洗钱吗？”

“感觉很像。”文森特点头，“我利用私人关系，托经侦队的同学帮我查过海狄佑名下这些小公司，发现这些公司虽没有实际经营行为，彼此之间的资金流动却频繁又混乱；而且经常会出现大量资金涌入一个不知名账户的情况，十分可疑。”

唔。洛尚沉思。

“一开始我不大相信——我觉得，以海士翎这么多年的道行，若要洗钱，不会直接交给自己儿子，用这么小打小闹的方式来进行。而且我观察下来，与其说海狄佑是在洗钱，倒不如说，他很像是要把手上的合法资金，隐秘转移往某个不愿让人知道的领域。”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洛尚凝神，同意文森特的判断。

“后来，我观察了海狄佑一段时间以后，越想越觉得，他这人不大对劲。”文森特皱眉，“他喜欢非常频繁更换通讯号码和邮件地址，行程表格不断变化，几乎每天都有新的行程安排，神出鬼没，使人无法跟上他的节奏和动向，盯梢难度极大——虽然我找不到他的直接犯罪证据，但他这种带有强烈反侦察意识的行事风格，根本完全无法让人相信他是个守法公民吧。”

唔，你还没见过更谨慎的呢——洛尚想起自己那个同样神出鬼没，甚至连脸都不让看的顶头上司。

“哎，总之呢，我就觉得这个人非常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文森特讲，“但是你想，他是海士翎膝下唯一的子女，在Aurora内部，一定有极高极重的地位。如果摸清楚他在干什么，说不定就可以把这些事情和Aurora联系在一起，进而顺藤摸瓜，抓住海士翎的痛脚。”

是的。洛尚再次点头。

“喏，这里还有几张他的照片——有些是我盯梢时好不容易偷拍的，拍得乱七八糟，你凑合看哈。”文森特咻咻几下，推给洛尚好几张照片，“记住他这张脸，以后必有大用。”

洛尚挑眉，手指在光学屏上一一划过，注视那张「必有大用」的脸。

突然就有一张照片，画面上的鬼见愁男人板着脸，披了一件灰色外套，站在路边和人讲话。

那灰色外套，隐约有点像洛尚当初，借给「阿右」遮盖臂上伤口的那件。

洛尚“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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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洛氏宗族家门不幸兄弟传统竟是打老婆》

第108章 暴露

《洛氏宗族家门不幸兄弟传统竟是打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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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右, 我是不是还有件外套在你那里？”又一次，海狄佑在廉租公寓抽湿口扭头就走时，洛尚叫住了他。

“什么外套？”

“灰色外套。就上次……你不是手臂受伤了吗？从我家出去时, 我借给你挡伤口的那件。”洛尚盯着海狄佑黑漆漆的头盔，内心不知怎地，竟有点紧张起来。

“那件？”海狄佑想了半天，“好像是的。”

洛尚迟疑一下, 等着对方说下一句；但海狄佑原地伫立，忽而沉默半天。

“怎么？你缺衣服穿了？”良久，上峰突然开始关心下属。

“不是，我就是……”洛尚说不出来「就是」什么。

“你那件衣服, 被我沾上了血迹和药渍, 感觉不能再穿了。”海狄佑解释，“但一直没还给你，是我不对。”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洛尚想。

“回头我买件新的还给你吧。”海狄佑讲, “好像是某个连锁品牌的常青款, 我看地下城很多人都在穿。”

被海狄佑一说，洛尚倒也意识到，他那件灰色外套平平无奇, 在越北星, 确实是很多年轻男性衣柜里的常见样式。

海士翎儿子年轻轻轻拥有一件，好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我给你之后, 你又私下穿过那件外套吗？”洛尚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海狄佑顿了一下。

“没有。”海狄佑回答。

“一次也没有吗？”

海狄佑再次停顿一下。

“我私下穿你衣服干什么？”海狄佑显然觉得对方措辞奇怪, 声音里包含着不悦。

“我就是……问一下。”洛尚动动脖子，“万一, 那什么……万一你喜欢呢？”洛尚慌不择言。

“我喜欢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洛尚音量渐弱。

“那你问什么问。”

洛尚说不过他，便撇嘴。

于是至此，唯一将「阿右」和海狄佑联系在一起的这则小小线索，也在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话中，悄然失去了价值。

时间一晃来到公元3432年1月24日，此刻距离爱神号游轮案东窗事发，还有大约两年时间。

而总所周知，两年前的这一天，是著名A++级危险分子海狄佑，被洛尚警官逼到含恨跳崖的重大日子。

作为攸关两个维度命运发展的另一则重要时刻，公元3432年1月24日，有一个相当乏善可陈的清晨。越北星人工穹顶光源再一次切换到日间模式的时候，SA局两位年轻警官洛尚和文森特，在茶水间一人端了一杯咖啡，共同抱怨着局里死板的考勤制度，顺带交换了一下各自观察到的打卡程序小漏洞。

十分钟后，两人闲庭漫步来到工位；四周的年轻警官熙熙攘攘围上来，叽叽喳喳，又开始了新一轮闲聊。诸位警官在工作时间畅快摸鱼，没有一人主动提及各自手上的未决案件。公元3432年1月24日的警务厅特别行动局，没有一丝风暴将至的紧张空气。

上午10时30分，一则来自机动巡逻组的紧急增援请求，彻底打破办公大厅其乐融融的摸鱼气氛。

港口片区的巡警表示，今日清晨，京畿地区进出口管理部门在某个临港仓库例行抽查时，偶然查获了一批完税程序有点瑕疵的抗辐射片剂。

这本是港口抽查工作中，一个较为寻常的斩获；按照惯例，抽查官会先将该批货物贴上电子封条，待货品完税手续办理完成、解除走私嫌疑后，涉案的贸易公司，大可继续进行原有的合法商业活动。但抽查官今天查封货物时，突然福至心灵，手贱地深入仓库，随机开了一包药剂仔细查看，却发现这批看似包装完整的药品下面，竟还混杂着十来把私自改造的脉冲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