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搞刑侦(301)
听闻是因为其母生产时已逾三十,此胎难产,足足五六个时辰才生下来,赵慧英在娘胎里喘不上气,活活给憋傻了。其母亲更是可怜,经此一劫,直接撒手人寰。隆安帝自此再不愿见他,赵慧英便从出生起就养在亲兄长赵修齐身边,同他最是亲密。
自长子赵经纶立府入朝后,隆安帝屡次对其委以重任,却又似乎格外偏爱母妃命陨、温润如玉的二皇子赵修齐,哪怕赵修齐早已出宫建府,仍隔三差五召人回宫关怀慰念,连带着小傻子赵慧英一块儿跟着沾光。
大梁的新主,就将在这二位的角逐中产生。
庭渊先前在宁州时,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南疆诸事上,就连当年真相也不过知悉几月。
他尚未来得及探清煊都形势,这会儿只得问尾陶:“这赵经纶,是个怎样的人?”
尾陶手里火钳拨弄着碳盆,思忖片刻,回答说:“大皇子赵经纶已近而立,行事干净利落,颇有手段,在朝臣之中很得人心,只是心性如何,尚未可知。”
庭渊想了想,继续问:“这赵经纶是老皇帝长子,可是自他登基前便生下、一直养在身边?”
“是,”尾陶点点头,低声道,“赵经纶的生母,乃是云州白氏嫡女。赵经纶五岁时,白氏发了疯病,于宫中投井而亡,自此便被皇上亲自养在身旁。”
放眼三十年前,云州白氏乃是整个大梁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白氏扎根大梁海贸要地,相传富可敌国,前朝内阁首辅白文山亦是出自此家,道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只是白文山死后,白家日益凋敝,竟已不久不曾听闻了。
庭渊轻笑一声:“老东西为人独断多疑、刻薄寡恩,他一手养起来的好儿子,想来大差不差。”
他话头一转,复咳嗽着交代道:“乌日根一事,若不清楚,叫米酒慢慢同你细说。此事着实蹊......”
倏的,他住了嘴。
——房门“砰砰”响了两下,便被蛮力打开半扇,一只浑身雪白的海东青收了踹门时的爪子,飞进来盘旋半圈,挑了个尚且能够落脚的泥金描花草围屏,停在上边歪了头,好奇地看着三人。
庭渊:“......”
庭渊咬牙切齿道:“我早晚把这破鸟炖了煲汤。”
说话间,少年将军一身玄色常服,急匆匆追了进来,朝疾低声呵斥一句:“出去!”
疾拍拍翅膀,唳叫一声,傲然飞走了。
伯景郁这才硬着头皮朝庭渊垂眸,闷声说:“对不住二公子。”
庭渊冷哼一声,嘲讽道:“既然没事了,就请一并出去吧。劳驾伯将军管好你的鸟,再有下次,我就只能将骨架鸟羽赠与旧主留念了。”
他放这狠话的时候,面上依旧没什么血色,过分苍白的脸远不及平日里那般张牙舞爪。
伯景郁低声应了,踌躇半晌,又道:“听闻你染病,我来看看。昨日之事,实属意外。”
庭渊沉默一瞬,没料到这人真就这么死心眼,要是放到平常,他合该借机好好逗上一逗。
可眼下尾陶还在房内,他只想赶紧找个借口让伯景郁滚蛋。
“我没放心上,”庭渊心里早将人囫囵骂过一遭,脸上却笑得和煦,“我这病应是初到煊都不适应节气所致,小将军不必过分自责,静养几日便好。”
他好好说话时,很是让人如沐春风,伯景郁怔怔看着,虽觉得有些道不清的吊诡,可好歹放下半颗心来,抿着唇谨慎问道:“此事......”
“此事算不得什么,况且抚南侯近日正忙着张罗年节事宜,”庭渊那点儿耐心快要消耗殆尽了,他越是生气,说话声便越是清润温和,“还请小将军放心。”
少年将军高悬着的那颗心方才怦然坠地。
他点点头,将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地收敛好,说:“已至午时,你用完膳便早些歇息,我也差奇宏叮嘱府内下人,叫他们无事别来打搅。”
庭渊笑道:“小将军有心了。”
伯景郁颇不自在地点点头,他还有话想说,便张口差使这房内别的仆役出去:“还在房里做什么?碳添完了便下去吧。”
庭渊身侧炭盆边,伏地而跪的尾陶应了声,连忙起身要走,低眉顺眼地朝外退去。
“站住。”
伯景郁眉头微蹙,突然出声,横跨两步挡住尾陶去路,淡淡道:“抬起头来。”
尾陶将头抬起,恭敬道:“将军。”
“你瞧着面生,”伯景郁冷眼看着这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言简意赅道,“什么时候入的府?”
尾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粗着嗓子颤声答话:“回将军的话,小人本是后院烧碳的,三日前刚入的府。听闻新夫郎乃是岭南人,耐不得煊都大寒,今晨便被差使着来添送些银丝碳,方才弄完。”
床榻边金丝小铜炉中,堆叠起来的碳火燃得通红。
伯景郁居高临下地看着尾陶,刚要再问些什么,就听庭渊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米酒连忙拍着庭渊后背给他顺气,顺道将一碗热姜汤送到庭渊嘴边:“主子,您怎么了?”
庭渊摆摆手,朝伯景郁有气无力道:“小将军要教训府内杂役,我管不着。只是庭某尚在病中,实在吹不得风,房门从方才大敞到现在——若是添碳这一举动惹得小将军不快,也劳烦出去再说。”
伯景郁脸上挂不住,连忙挥手将尾陶赶走了。
他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生将养。”
他顿了顿,又飞快补充道:“我并非克扣府上碳供,二公子要是觉得冷,回头我差人多送些来。”
说罢,他逃也似的阖上门出去了。
伯景郁一离开,庭渊立刻收起了故作柔弱的神态。
方才伯景郁在时,他为了让病情看起来更重些,故意没用内功护体,余热未褪的身体又仅着里衣,大氅只松松披着,结结实实地挨了好一阵寒风。
因而他虽然一直温声细语地劝着人,心里早就将这姓伯的祖上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庭渊捧着热气腾腾的瓷碗,边喝边问米酒:“你不去追,已经同尾陶交代好了?”
“是,”米酒点点头,“主子放心。”凉的。
这滴雪水分明带着寒气,伯景郁却好像被烫着了一般,挪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颇不自在地搓了搓指尖。
他移开目光,清清发紧的嗓子:“雅集。”
庭渊凑近了点,含着笑问:“我怎的都不知道,小将军还有这种好兴致。”
“我就是来凑个数,”众目睽睽之下,伯景郁不好将人推开,他低声回道,“你不也是身不由心么。”
“这话我不爱听。”庭渊顿了顿,再开口时带上几分戏谑,“小将军原来也会玩儿。只是说来有趣,你瞧不上我待的地方,却又处处同我碰见。”
伯景郁蓦地被噎住了。
庭渊倒是好心情地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下小痣明晃晃地给人瞧见,却只愿叫伯景郁捞着点水中月一般的虚恍。
真真假假,他分不清。
幸好庭渊没再继续逗他玩儿,他将那漏出一点的暧昧又揣回去了,只兀自转朝向席间,谢韫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朝神色微妙的众人介绍一番。
这一行人里,庭渊先前只识得谢韫和徐逸之。其余人他囫囵看过,大抵都是些煊都的贵公子,谢韫旁边倒是坐着位年轻姑娘,瞧着很是端方秀气,眉眼里却透出一点藏不住的狡黠来。
这便是当朝户部尚书的独女梅知寒,谢韫整日里心心念念要娶的心上人。
另一侧坐着的乃是她大哥梅元驹,今春刚中的一甲进士,现在翰林院供职。
这场雅集除了庭渊外,本就是彼此相熟的人,几番介绍就算入了局,杯酒下肚,大抵都暖和起来。
氛围实在不错,谈话对诗的几个公子哥又站起来,面上说着给大家轮流祝酒,其实最后大多到了伯景郁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