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搞刑侦(526)

作者:历青染 阅读记录

桌案上放满了推演要用到的东西:铜钱、龟壳、蓍草、莁竹筹策,连最基本的六十四卦分宫图,到天星图、方圆图,乃至河图洛书一应俱全。

金乌从层层帷幕中升起,念奴彻夜未眠,直到庭琢玉的院子中传出响动,他按照庭渊额吩咐去把他喊了起来,自己才回屋睡下。

庭渊睡得很浅,他没在榻上多耽搁一息,随便擦了擦脸,便去了庭琢玉的院子,果不其然,他神色恹恹,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庭渊替他挑了一身山矾色的衣衫,既显矜贵,又衬得他眼下的乌青色不是那么明显。庭琢玉的手在在袖袍里交握着,任由小妹替自己穿戴整伯。

庭渊的手心里满是细汗,却还要佯做轻松地和他说话:“阿兄放心的去,便是没有和他们谈到一块,也不要紧,总会想出别的办法。”

杜蕴在一旁站着送他:“琢玉,若是他们的要求不过分,你便应允了吧。将把柄留下,安分守己的把染坊办好,换标行的话、报复的话都莫要再提了。”

庭琢玉理了理思绪,轻描淡写地接下庭渊的话:“你照顾好阿娘,别的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分寸。”

庭渊似懂非懂地凝视着他,点了点头。

回到院中,庭渊无精打采地坐了一会,便起身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算好干支,开始行卜、排卦、纳甲、定六亲。

他起第一个卦,问阿兄今日商谈结果如何:得天山遁卦,九三,系遁,有疾厉。

处遁之道在于贵速而远,九三以刚居阳,当位得正,上无正应,下比二柔,被二柔所牵系,使遁无法速远。遁而不速,所以危厉。

庭渊怔怔地看了许久,无限神伤:看来阿兄此行势必是无功而返了,说不定还要受一番折辱,早知便不让他去了。

他又枯坐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起第二卦问此事何解,热风透过逼仄的窗门挤进来吹在他脸上。

庭渊喉间似乎有气血上涌,他没有管它,只拍了拍自己心口。山风蛊卦,巽下艮上,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既是吉卦,那此事便还有回旋余地。

正如冰冻三尺而非一日之寒,蛊祸也会在一代人之后才显现出来,看来这是阿爹时就留下的隐患了,值得庆幸的是时间不长,祸未深而易治。

他凭借本能的力量撑起身子,看蓍草和莁竹筹策散落了一地,顾不上心疼视若珍宝的图纸,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杜蕴院中:“阿娘,阿娘。”

杜蕴的眼角还带着泪痕,看见庭渊趔趄的样子,刻意与他错开了眼神:“还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你着急忙慌的成何体统。”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今天的庭渊与往日的低眉顺眼模样截然不同,他喘匀一口气,便单刀直入地问人:“阿娘,家中的总账本会留存多少年?”

杜蕴没来得及为他的直白感到意外,便被他的庄重神情压迫得下意识地答话:“最长的会留存十年,如有未结清的账,便单独留下,其余烧毁。”

庭渊眼珠一转便算出了时间,鸦睫黯然地低垂,暗自懊恼:阿爹过世得早,现在找肯定是找不到总账了。

云散风流的刹那,犹如醍醐灌顶,转机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伯州染坊的人不可能为了和庭家撕破脸就把自己的吃饭的碗砸了,既然他们想趁此时机另换炉灶,那我们便直接釜底抽薪。”

他声音不大,却越来越笃定。

杜蕴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庭渊的说法又好像他已经有了主意,便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庭渊却没答话,他毫无顾忌地站起身,惜字如金:“我去店里一趟。”

当他和陈掌柜细细说了他的想法后,陈掌柜有些难以克化地搓了搓手:“这剩下不到一天的功夫,来得及吗?”

庭渊很有礼貌地对他缓缓点头:“陈掌柜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便不要再浪费了,快想想怎么才能弄到准确无误的消息。”

陈掌柜看他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正颜厉色:“男郎且坐着,我这就去安排。披金坊能在上京屹立不倒,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庭渊紧紧盯着陈掌柜召来的几个其貌不扬的人,又等着陈掌柜把自己要办的事传达给他们。

接下来能做的便只剩下等待了,虽然有陈掌柜这么打包票说这些人绝对机灵可靠,但庭渊也不敢轻易放下心来。

他伫立在窗边,看着他们融入人群中的背影,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陈掌柜,我阿爹还在时的总账,可还有未结清的?”

陈掌柜沉吟良久,先捧一句才答:“男郎思虑得周全,只是,确实没有了,最后一笔在大前年也已经清了。”

庭渊颓然轻叹,手把三枚从家中带过来的铜钱攥的死死的。

皇城巍峨,云霞欲烧,尘埃在明明暗暗的阳光中翻滚,第一个人回来得比他想的还要快。

“掌柜的,您先前吩咐的那么郑重其事,我还以为要废上些功夫呢。”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没想到我连一锭白银都没拿出来,那小伙计便什么都告诉我了。”

庭渊笔走龙蛇,记下那人带回来的每一条消息,此后再回来的人也是一样的做法。最后得到了大差不差的六张纸,庭渊又挑出其中共有的几间染坊地址,工整的誊抄下来。

眼见大功告成,他像一支逢夏而开的芰荷,迎面可见亭亭玉立。

庭渊再回到府上的时候,前厅是死一般的沉寂,杜蕴双眼紧闭,旁边站着的侍男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庭琢玉的脸上有发作过的余怒。

庭渊是当中唯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他如同闲话家常一样唤道:“阿兄。”

庭琢玉没搭理他,只是不停地自说自话:“那帮人根本不是诚心来与我谈条件的。关停店铺也好,罚抄家产也罢,我识人不清,这个哑巴亏我认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撑开了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日后东山再起时,必定要让他们百倍偿还回来。”

庭渊面无表情,把凝聚了他心血的一页纸递到庭琢玉面前:“有我在,何须让阿兄等待十年之久?”

庭琢玉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抬手扯过纸,粗略地看起来,只几眼他便看懂了纸上所列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庭渊谨慎地向他确定:“是陈掌柜找的人传回来的消息,阿兄,陈掌柜信得过吧?”

庭琢玉挺直了脊背,脸上一点一点长出欢腾,应声道:“阿爹还在的时候,陈掌柜就掌管披金坊大小事宜了,他绝对信得过。”

待他细致的再读过一遍后,已经懂了这纸上包藏的撼天之力,他把纸张递给坐在一旁的杜蕴。

但想着想着,他又有些踌躇了:“阿渊,你是想...只是如此一来,可是把一整个行当都得罪了,无异于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庭渊耐心地为他分析:“阿兄,我们不敢把这张纸公诸于世,有人比我们更不敢。只有把水彻底搅浑,伯州的人才会考虑收手。”

庭琢玉的思绪百转千回,瘦长的手指把纸张都绞皱了:“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成与不成,总要一试吧。”

他捏着纸站起身,对庭渊说道:“阿渊,你做得很好,难为你能想出这个法子,你也累了一天了,剩下的事就交给阿兄吧。”

说罢抬腿就走,庭渊紧紧跟在他后面,瓮声道:“剩下的事,就让我一起做完吧。”

“不行,我不答应。”庭琢玉回身瞪了他一眼,振振有词:“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皮囊里装着的是什么货色,他们是豺狼,是鬃狗,只要看到你有一点破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围猎你。”

庭渊平静了然地向人说道:“阿兄刚才也说了,这张纸上的内容会开罪所有在伯州有染坊的人,既然如此,阿兄才是不能出面的那个人,更该由我来做。”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