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回国建厂(27)
陈平安说着,李麦芒点头,他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包括他听说的,不是她非要在高档饭店吃,而是现在的饭店也就那么多,随便找一家差不多的,大概率就属于高档饭店了。
高档饭店最好的一点就是服务态度会好一些,很多国营饭店,它是真敢贴不得无故殴打顾客的牌子啊,惹不起惹不起。
自己端饭端菜她还能接受,被打她接受不了,要是吃饭的时候,她吃出来一根头发,让服务员给她解决,那殴打她是不是不属于无故殴打了,没地方说理啊。
“你办公室的笔筒里总是有很多的笔,而且还在不断变多,你随手撕下来的一张纸,有时候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你的衣服我听说也都是在大城市里买的,有些还是进口的,这是铺张浪费,以权谋私,公款私用,资本作风。”
李麦芒注意到,陈平安手里的笔最上面缠着一圈胶带,甚至还有块大大的缝隙,应该是这里的塑料找不到了,没粘上去。
这时候的笔杆大多不太结实,可能从高处落在地上,或者是被人轻轻踩上一脚,就会裂开,甚至是直接碎掉。
李麦芒这时候经常买笔就是因为笔杆坏了,笔芯用完还可以替换,笔杆坏了只能扔了。
而且……陈平安的这根笔看起来还有些眼熟,他们这没有卖这款笔的,是她去闽省拉设备的时候,路上买的。
“你这笔哪来的?”
“我看到后勤处负责收办公室垃圾的大爷从你垃圾桶里拿出来的,本来想还给你,大爷说这你肯定不要了,他以前也还给你过,你说坏了不要了,他就自己拿回家了,这根我看挺好的,用胶带粘上还能用。你不要岔开话题。”
李麦芒深吸一口气,还能怎么办,说呗,陈平安要是个随便指指点点,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她还能怼回去。
人家自己就是这么勤俭节约,节俭习惯了的人,觉得她浪费,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真是无话可说。
“车子,空调,高档饭店,衣服,都是我自己出钱买的,不存在以权谋私,公款私用的问题,包括我的宿舍安有独立的电表,电费都是我自己交的,平时开车出门加油也是我自己花钱加的。
合资工厂,也就代表着工厂有一部分人的收益是属于我个人的,所以我自己有钱可以支撑我消费这些东西,我觉得这不属于铺张浪费,资本作风。
就像工厂里的工人们挣到钱了,他们去买自行车,买新衣服,给孩子们买零食,你不能因为还有很多人的生活比不上他们,就觉得他们是在铺张浪费,是资本作风。
勤俭节约当然没问题,但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消费范围内进行消费也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大家都不消费,那么社会怎么往前发展,我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卖给谁呢?”
陈平安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八十年代,物资按需分配的年代里,人们把节俭刻进骨子里。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这个时期的真实写照,而在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的冲击,很快就会让一部分人陷入迷茫中,不知所措,甚至是迷失在金钱中。
欲望取代信仰,这一现象,在九十年代的文学中,提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合理的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金钱观念非常重要。
李麦芒把陈平安说的有些迷茫了,他能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是真的觉得,这是不对的,他也认真思考过。
可是李麦芒的说法也是没有问题的,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没办法胜任合资工厂内宣部的工作。
看出陈平安有些颓废,李麦芒拿笔的右手熟练的转动圆珠笔,感觉他消化的差不多之后才开口:“你刚来咱们工厂,觉得不适应是很正常的事,我的建议是,再多看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深入工人内部去,我相信,工人同志们会给你一个正确的答案,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问题,我也非常欢迎你再过来讨论。”
陈平安意气风发的带着笔记本来讨论,回去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
内宣部的两个同志都看到了他的样子,对视之后,小心翼翼的问:“厂长是不是批评你了?”
陈平安皱眉:“没有。”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要这么说,内宣部的两个女同志就坐不住了:“办黑板报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感觉厂长不是那种不顾大家死活的资本家,其实大家心里都挺感激厂长的。
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是贫困县,大家的生活都不太好,哪怕是县城里,平时过的也是紧紧巴巴的。
但是厂长来了之后,大家有工作的地方,挣的钱也不比外面少,该有的大家都有,我妈还说等到工厂再招人,让我提前告诉她,她好让我弟也过来上班呢。”
他们是宣传部,提前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很正常吧。
这么一说,陈平安更加迷茫了。
第22章 国庆节
深夜,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划破寂静的夜,陈平安看着屋里的玻璃碎片和飞进来的石头,沉默不语。
他没有过去看是谁,没必要,天这么黑,对方扔完石头肯定立刻就跑了,他就算是过去看,估计也什么都看不到。
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李麦芒说的让他最近注意一些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算完, 第二天下班回来,他发现自己洗干净晾晒在外面的衣服被人扔在地上。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避着他,他自己做一张桌子,最后还是内宣部的另外两个文员过来跟他坐在一起,因为她们也被排挤了。
不像陈平安这么严重,但是确实也受到了排挤。
隔壁桌子上吃饭的人头凑在一起,一个人低声说:“你们知不知道,前天晚上,陈干事的窗户被人砸了。”
“啊?怎么回事啊?谁干的?你怎么知道啊?”
“不知道谁干的,我跟陈干事一栋宿舍楼,能不知道吗,那么大动静,第二天后勤处的人还过来给安新玻璃来了。”
“谁这么缺德?”这人是借调过去加班的,跟大家有些脱轨,只有早上吃饭这点时间能跟大家说会儿话。
“真不知道谁才缺德,砸陈干事窗户是有原因的,陈干事在黑板报上批评这次加班,觉得大家不应该加班。”
“彭”的一下,对面的这人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准备激情开麦,被朋友捂住嘴,旁边坐的就是陈平安,真要在食堂打起来,谁也别想有好。
等到对方稍微安静些之后,才低声说:“你别这么激动,这事都过去了,那黑板报也擦了,我听说厂长还批评他了。”
这就纯属诽谤了,只是看陈平安有些垂头丧气的回来就觉得是被批评了,李麦芒不同意。
李麦芒也从后勤处知道了这事,不过不知道是谁做的,没办法,只能在工厂的大喇叭里喊话,批评制止这种行为。
到内宣部办公室的时候,李麦芒发现陈平安居然不在办公室,这可就稀罕了。
她是从宣传栏那里走过来的,陈平安不在宣传栏那,也不在办公室,这不符合他平时的生活规律啊。
“陈平安呢?”
“哦,陈平安进车间了,他说要走进工人们的生活。”
真去啦,李麦芒没想到陈平安行动力还挺强,就是这时候工人对他应该没什么好脸色吧。
她想的没错,车间里,陈平安穿着工作服,找到老师傅在学组装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