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完视频回到私信对话框，发现一分钟过去了，凌舒并没有回复。

原本潜藏于心底，无法言说的丝丝雀跃和期待一下子变成明显的空落落，他耷拉着肩膀，将两虫为数不多的几句聊天记录翻了一遍，然后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操纵鼠标在那个“已读”标志上画圈圈。

终于又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后，一条新的消息从对话框中跳了出来。

那一瞬间，宋云辛觉得Z站系统聊天框自带的蓝色，似乎都被赋予了喜悦的味道。

【Ling：不是马上就更吗？视频呢？】

宋云辛立刻精神抖擞，秒回。

【地球食记：还在排队审核。】

凌舒又不说话了。

怎么“哦”都不愿意“哦”一声，宋云辛叹了口气。

于是他回到后台看了下审核进度，大概还要个十几分钟。

再回来私信栏时，惊喜地又看到了那个期盼的小红“1”，他急匆匆打开。

【Ling：视频多久更新一次？】

看到消息后宋云辛有一点赌气，怎么还是在说视频，因此他故意找茬。

“哪有粉丝这样跟……”他差点打出偶像这个词，发现并不合适，于是……

【地球食记：哪有粉丝这样子说话的呀】

发出去后才发觉依然不妥，怎么就自以为是把他定位成自己的粉丝了呢，会不会有点太不要脸了。

宋云辛汗颜，还臊得慌，耳垂悄悄染上一抹粉红。

但是Z站并没有信息撤回功能。

那边的凌舒沉默了更久，直到宋云辛感觉越来越无地自容，脖子都红了，才等到回复。

【Ling：粉丝应该怎么说话比较好。】

这次宋云辛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方才的担忧尴尬一扫而空，再回消息时，带上了一点点飘飘然和得寸进尺。

他刻意截图了一些将撒娇打滚卖萌展现到极致的催更私信，把ID一个一个细心地打了马赛克之后发给凌舒。

【地球食记：喏，大概像这样吧？】

发完又担心会不会太超过，要向来一本正经的凌舒像截图上这样“说话”，多少有点强人所难，而且带点恶趣味——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憧憬。

宋云辛忐忑地盯着对话框。

第16章

然而并没有过多久，宋云辛便等来了凌舒的回信，不仅立刻打消了他的顾虑，还令他忍俊不禁。

【Ling：好[OK]】

【Ling：表情包这东西确实还不错[点赞]】

【Ling：只是，这些该怎么打[疑问]】

凌舒回过来的消息后面，句句跟着一个或正经或凶萌的表情包。

宋云辛看着满屏飘的动图，“噗嗤”一笑。

凌少将军好好骗。

他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却依然装得一本正经。

【地球食记：哪些？】

【Ling：这些符号[疑问]】

宋云辛点开凌舒发过来的截图，仔细一看——原来是指颜文字。

他逗弄之心更甚，详细且热情地为凌舒细致讲述了如何使用输入法打出颜文字，在必要的地方，还精心配上了图片做上了标记。

耐心程度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循循善诱孜孜不倦，实乃师之楷模。

无愧于宋云辛的谆谆教诲，又几分钟后，效果十分显著。

【Ling：像这样吗[疑问]】——后面跟着个表示“可爱”的颜文字。

宋云辛看着自己教出来的成果，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不自知的卖萌。

幻想着凌舒冷着一张

脸，面目严肃，腰身挺拔地坐在光脑前，打出这堆表情包和颜文字的场景……

他扪心自问：“这盛世，如你所愿吗？”

——如愿以偿。

宋云辛心满意足地回着消息。

【地球食记：差不多。】

【Ling：UP主可以不这样说话吗[挠头]】——附“愤怒”表情颜文字。

呃……宋云辛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生气的颜文字，有点心虚。

【地球食记：不用的。】

他赶紧趁机转移话题。

【地球食记：你学得很快。】

【Ling：嗯，我学习能力强[点头]】——附“伤心”表情颜文字。

嘶…..

好像哪里不太对。

宋云辛试探着......

【地球食记：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Ling：什么[疑问]】——附“嬉笑”表情颜文字。

【地球食记：我记得我第一个视频刚发布不久就被你关注了。】

【地球食记：别误会，我只是在为运营这个账号收集思路。】

【地球食记：在想怎么样才能快速被更多虫看到。】

【Ling：在美食板块首页看到的[点头]】——附“气愤”表情颜文字。

——破案了。

经过他故意没话找话，反复验证，宋云辛终于可以确定，虽然成功掌握了使用方法，但凌舒——根本看不懂颜文字。

除了第一个表情——宋云辛估计百分百是歪打正着——让他给碰对了，后面没有哪一句话搭配的颜文字和他要表达的情绪是一致的。

刚才他只是专注地给凌舒指明从哪里可以打出这些颜文字，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会点进输入法，宋云辛才发现，那里面的颜文字确实没有直接标注释义，而是需要点中某一个具体表情长按之后，才会在右上角跳出对应的纯文字提示。

难怪……

宋云辛当下明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凌舒。

看着屏幕中凌舒发来的乱七八糟的颜文字表情，宋云辛撑着下巴思考——这样也挺好。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焉儿坏焉儿坏的。

【地球食记：你很喜欢逛美食区吗】

【Ling：一点[肯定]】——“打拳”。

宋云辛在这边偷笑，觉得这个“一点”，应该是一点都不可信的“一点”。

【Ling：运营这个账号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疑问]】——“高兴”。

【地球食记：很重要。】

生死攸关啊，怎么能不重要。他在心里补充道。

【Ling：是工作[疑问]】——“打拳”。

宋云辛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地球食记：算是吧。】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便没再得到回应。

两虫的聊天在凌舒的突然“失踪”下，结束得有些突然，宋云辛看着对话框发呆了好一阵，才确信，凌舒应该是不会回了，于是索性也退出了Z站。

——

凌舒把“地球食记”截图过来的几条聊天记录放大，仔细研究之后，了然。

原来一般的粉丝在网上都是这个样子说话的。

他从小便跟着雌父南征北战，年纪稍微大点之后，更是随父从军，过着枕戈待旦的生活。因此，别说根本没有闲暇功夫能上网冲浪，就连能让他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都少之又少。那期间哪怕是上网，也是为了上军区内网交流或获取情报。

一直到近些年国家安定星际和平，凌舒才有机会接触到星网这个东西。

也是慢慢熟悉下来他才发现，网络上其实跟时尚圈一样，也会每隔一段时间，便掀起一股新的潮流。

而他对这些流行元素一向不够敏感，十分的后知后觉。

所以，在星网上应该如何与其他虫进行交流，最近又在流行什么，他的确一概不知。只私以为，自己为将多年，平时的说话方式和措辞习惯，或多或少会在无形中令其他虫产生一种威严和压迫之感。

是以，当“地球食记”说粉丝不会像他这样讲话时，凌舒觉得很正常，只暗道“果然啊”。

不过他学习能力一向很强，“地球食记”发过来的图片内容他自己之前也摸索得差不多了，就是讲一句话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一个表情。

而表情包这个东西，Z站系统默认的聊天框里面就有，还很多，点一下那个微笑图标就能调出来，操作起来非常简单。

他初尝试时也不由发自内心承认：能发明出这玩意的虫，应该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