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43)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凤凰族式微已久,水莲洲来去要大半日功夫,实在没必要因只小神鸟无端的胡话而当真。

便该喝茶喝茶,该下棋下棋。

“我是今日才发现,在这九天我半句话也讲不上。”珠鸣气不打一处来。

水莲洲上有她的亲弟弟和龙君,她自诩尊贵的神鸟,到头来根本没人在乎,不过空有名号罢了。

“没人管,我自己去。”珠鸣掌拍桌案,身上配饰当啷作响,抬腿就要走。

岁年急忙拦住她道:“等等等等,如今水莲洲进去了就没见出来,你再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那如何是好!”珠鸣厉声道:“难道我要这样坐等?”

“你平日慎重,是因琦羽才乱了方寸,你想,我们就算去,也要给外面留个音讯下来,有意外还能等援兵,不然也是白送。”

岁年扯了张宣纸一裁为二,递给珠鸣一半道:“我写没人相信,你便写若你我三日未归,水莲洲有大祸。”

珠鸣关心则乱,好在冷静下来后妥当地安排好了一切,两人当夜出发,在黎明前赶到附近。

无星无月的天幕自四方压下,珠鸣的红衣华羽在这浓稠的黑暗中格外耀目。

她见岁年似是在盯着自己看,疑道:“怎么了?”

“很亮。”岁年爽快答道。

珠鸣与她弟弟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紧张下便话多,“你们这种族不是习于夜行吗,怎么你还喜欢亮的?”

“黑太久了就也想见见发光的嘛。”

珠鸣听他语气竟有几分孩子气,这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岁年其实比她小上好几百岁,当即就有点后悔找他一起来。

岁年像是读懂了她的心音,道:“兰佩曾将七棠托付给我,凤君与我也算有过命的交情,玉融我觉得是不错的老虎,况且——”

他停顿后便没了下文,珠鸣问道:“况且什么?”

何况若是针对骨瘴的局,躲又如何躲得过。

“没什么。”岁年从云上往水莲洲的方向望,“要到了。”

厚重乌云下的水莲洲像是块四分五裂的翡翠,两人手执兵刃闯入,穿过馥郁的花香屏障,珠鸣在水莲洲的土地上踩实,佩环重重地响了声。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但也不是没有过心存侥幸。

若她去到水莲洲,迎接自己的是热闹的宴席和喝得伶仃大醉的胞弟,说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便会狠狠揍他一顿,再长舒一口气。

但这样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出现。

珠鸣不禁看向同行的岁年,他像是早有预料,能坦然接受水莲洲里任何的结果。

珠鸣用袖子掩住口鼻,在陈腐的糜烂气味里,走向那座近在咫尺的高台。

水莲洲内凄风苦雨,宴饮的高台上还留有残羹冷炙,来自人界的佳肴已面目全非,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腐臭。

但这里没有花灵也没有仙君,珠鸣想要放出灵识,倏然却白了脸色。

“难怪身体沉重。”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五指成爪又松开,“灵力被压制了许多,这里为何会有这样的力量?”

好问题。岁年从翻倒的桌案下捡出截朱红的藤萝,那红藤在被触碰的刹那扭动起来,一点点化为了红屑飞灰。

他起身眺望水莲洲上的小山群,道:“那边有声音,我们过去看看。”

走在这静谧的水莲洲,像是潜入一座巨大的陵墓,两人警惕地穿过花林,来到开阔的平原上。

背靠小山群的青原上站了几个人,其中一抹艳红格外惹眼。

对方也看到了来者,一团火似得冲到他们面前,凤君抱住姐姐大喊:“姐啊!你进来干什么,这下要完蛋了!”

珠鸣捶了弟弟几拳道:“什么完蛋不完蛋,怎么回事?!”

“鬼知道怎么回事!”凤君大呼道:“好好的宴会开到一半突然变了天,仙力法诀都用不出来,出也出不去,还有那个怪藤!年年你也来了,就是咱们在雪域见过的那东西!”

凤君煞白着脸道:“这水莲洲还闹鬼啊,我都要吓死了!”

从个天生仙胎的嘴里听到闹鬼怕鬼的话,实在有点滑稽,珠鸣拧眉道:“什么鬼不鬼的,是冥府的鬼魂跑出来了?”

“我的老姐啊我也去过冥府,真要是冥府鬼魂我至于吓成这样么,是那种,啊来了来了——!”

凤君从方才起就有些草木皆兵,与姐姐说话时眼睛不时往边上瞟,提心吊胆。

他身后的那几个仙君更是紧紧站在一起,就在凤君惊呼“来了”时,浑身战栗打抖。

登上水莲洲时岁年便发觉,这偌大的洲地上竟未有丝缕的风,树木的枝冠完全静止。

此时却平地起大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有絮絮低语夹在风里听不分明。

岁年伸出手抓了一把凭空浮现的白影。

这成群的灰白影子毫无征兆显身,无法被触碰,没有面目和清晰的手足,却长袖长衣,围绕几人且歌且舞。

珠鸣出剑,炽热的剑锋砍不到实处。

随之她闻到了薄薄的硝烟味,杂着浓浓的软香气。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嗔怪,声音如同黄莺:“最是厌烦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复有女子婉转笑道:“丁香一两、白檀一两、苏合油……好啦本宫不说了,若不用香丸,总是能闻到身上的血腥味呢。”

“珠鸣君。”岁年拍她的肩,“回神。”

珠鸣突然惊醒,额上竟已出了层冷汗。她的目光自前方移开,环顾四周,胞弟蹲在地上干呕,边吐边哭得稀里哗啦,几个小仙君魂不守舍,抱团抱得快要密不透风了。

“那是什么东西?”珠鸣定了定神,“花君的幻术?”

“花君要是有这幻术水平他早就成仙尊了。”凤君虚弱地在姐姐的搀扶下挺起腰,“不知道看到听到的是什么,可实在太难受了!与那东西碰上越多,会越来越难受。”

珠鸣是头回听见来历不明的对话,只有惊悸,凤君则已有身体和精神上强烈的不适。

他用帕子擦着嘴道:“花灵们倒不受影响,就是都变得蔫儿吧唧的,龙爷爷也不大好。”

“砚辞怎样了?”岁年凝重问道。

“唉!睡了大半日了,爷爷没我们这个反应,就是昏睡——姐!等等!别用清心术,越用后面越严重,得不偿失!”

珠鸣放下施术的手,凤君阻止道:“北洲的谷仙君一直用术压着,前儿人就有点疯了,也就玄微君仗着修为高,敢连续用术抵御。”

“玄微仙尊也在这?”珠鸣有些惊讶。

“在,我也没想到他会来。”凤君道:“听说他是来找花君要三青培灵丹的,定是为了那桃花小妖,不然怎会纡尊降贵。”

叹了口气:“不过我们灵力被压成这样,他还能打,也多亏他庇护,我便不计较他以往罚我背经的前嫌了!”

凤君这话说的纯粹为了调节气氛,珠鸣按按胞弟的肩膀,琦羽便垂头耷脑把他们带到暂避的山洞中。

小山洞中另有天地,或站或坐了十几位仙君,扎堆了上百只花灵。凤君说这还是冲散后找到的数目,不足十分之一,不知其他花灵和仙君去到何处。

水莲洲的南北东西对平日的他们而言,不过一念之距,如今竟宽广得不能丈量。

玄微仙尊站在洞口正以神力画出法阵,岁年在那阵纹前停留一刹,迈过走到倚靠洞壁半昏迷的龙君身边。

珠鸣对玄微问礼道:“仙尊,我已留有书信于府中,三日后我若不归便请九天派出援手。”

玄微收回目光,颔首道:“嗯。”

洞壁边砚辞缓缓转醒,低低唤了声“崽崽”,岁年咬了咬下唇,收回手点点头,轻声道:“是骨瘴发作了,我下次还给你找冻顶天珠。”

龙君抬手揉乱了岁年的头发,七棠站在一旁,飞快地在阴影中用手揩去眼泪。

岁年用微弱的灵力为龙君顺了脉,砚辞合目调息,复又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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