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73)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黄泉中结晶了的七情六欲骨瘴无法吸收,亦被其割伤,而九天银河大雨浇得祂不得不放弃蔓延,保全核心。

祂现在需要的不只是侵染,而是吞噬生灵来维持力量,祂要借刀杀人,这大妖将成祂的刀刃。

灵舟上的悲痛如盘珍馐吸引着骨瘴,祂却没有力气去吃,亦无力去控制。

但猫妖痛失所爱,心智正是极为薄弱的时候,他自己送上门来。

借此机会,便可让猫妖自愿去为祂捕猎,想必灵舟上的修士们也会掉以轻心。

骨瘴静看着眼前的猫妖慢慢抬起胳膊,僵硬地伸出手——

倏然,骨瘴眼前炸开一团浓黑!

紧接着,便是滚烫的热气扑面。

骨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令祂匪夷所思的事实——

这只猫妖竟、竟把祂吞了!

玄微脚底仿佛结了冰,他也徒然伸着手,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切的法诀皆离他远去,他只是游荡的魂魄,是雨水里的亡者。

他亲眼看到乌云盖雪变成巨大的原身,一口将骨瘴吞下。

随之,岁年的神情像是误吞了坚硬的石块,按着脖子在地上翻滚起来,没过多久,乌云盖雪便没了力气。

不知多久后,他抱着腹部蜷缩在天星阵中,紫云红雾散去,月上阵枢光华渐冷,照向这荒凉的平原。

长风过处,唯有细微的呜咽。

青衣的新宗主终于得以靠近乌云盖雪,她站在这座毛茸茸的黑山下,并未开口。

她不再肆意妄为地乱摸猫,而是学着自己小弟的手法,一下下扶着乌云盖雪的皮毛。

直到那对青碧的眼珠打开,她听见乌云盖雪瓮声瓮气说:“你们都是骗子。”

新宗主缓缓地点头,岁年不能接受纪沉关的死,她又如何能接受胞弟的死去。

然而她骗不过自己,“我们回去吧,年年。”

“不要!”岁年摇头,大地都震了几震。他说:“我要走,我要去找纪沉关,我要去找春风镇。”

“岁年,他们已——”新宗主刚要忍痛说出真相,却只觉头顶一片浓云压来,她被厚厚的肉垫拍在了地上。

虽是拍,却没有真的用太大的力,那些白毛完全盖住了她,岁年说:“你不要讲话,我好困。”

话罢又将脑袋埋入了自己的毛毛中。

他是任性的猫咪,幕天席地的便要睡觉,吃了不好的东西也不告诉旁人。

而在无人可见的肉垫毛爪下,临危受命的新宗主静静地站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崩溃了。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肩,身体软倒下去,急剧地倒气,在这无人之处,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她为眼泪感到诧异,原来还能哭出来……她强迫自己要撑住宗门的意志,但在这温暖的毛绒中,泪水却轻而易举决堤。

她的师尊,她的家人,尽数离她而去了。

这就是人间,是九天仙者所垂目的人界百态。

“年年……”

玄微站在乌云盖雪所团成的绒山前被风雨所阻,他靠不近他,一缕幽魂如何去贴近人世的生灵。

就在他已完全分不清虚实,奋力往前时,周遭的景象猝然一停,浓稠的黑暗自八方包裹了上来。

滂沱的大雨、雨中的灵舟、遍地的金屑皆褪去了颜色,被那无边的漆黑所吞没。

与此同时,玄微听见了玉石开裂的脆声。

“等等!不——!”

玄微瞳孔一缩,想追逐那消失的画面,剧烈的疼痛却在瞬间席卷灵台,他膝头发软,踉跄了两步。

只见一人端立在前,负手而望。

“岁年!”玄微脱口而出。

隔了两世的因果,他终是正面呼唤了这个名字,可这呼唤回荡在空空的黑暗中,了无回应。

“玄微仙尊,你看清楚了,本君是谁?”

乌须君侧过身来与玄微对视,手中悬托着玉笛。

那玉笛本就断成了三截,此时竟只有两段是完好的,另一小段已碎成了细碎的碧玉残片,浮在乌须手上。

在看清玉笛状态的刹那,玄微连呼吸都要止住了。

冥君解释道:“这法器纵然近神,却到底难以承受如此神力,能启用两次已是极限。”

“玄微君,你又经历了一遭纪沉关的过去,想必也验出与本君的交易中,我所言不虚。”

歪了歪头,“至于其中爱恨,与本君无关,本君也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乌须这次临时改变主意,即刻帮玄微修复玉笛,自不是为了满足可有可无的好奇。

而是他想到,与其耗费大量灵力启用观山镜回看过往,不如就顺势搭玄微的记忆,看一看当年砚辞伤在何处。

现今他已看清这次的骨瘴火是如何侵染的砚辞,对他的蛋的治疗便能对症入药。

目的达成,乌须不想耽误时间。

“这剩下的两段玉笛,一段中有我与尊上你未完的交易,本君便先拿走了。”

乌须收起一截玉笛入袖,“至于中间的这一段么,内部已碎的不成样子,心魔阵内必是混乱不堪,一旦进入就会损坏它。”

而玄微君之所以如此痛苦,便是因心魔阵法本是一体,即便载体法器断开,行至接壤处,也能对记忆产生唤醒。

乌须道:“这里记忆互通,仙尊你来过一次,如今第二截笛子里的过去也想起来了吧,那也不必耽误本君时间了。”

他把玉笛递过去,道:“与其毁掉它,不如留个纪念?”

作势便要结束心魔幻阵,玄微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乌须抬眸看他,这仙尊的痛苦从他颤抖的臂膀上传递而出,像是被火焰灼烧。

冥君笑道:“何必如此固执,反正你一离开这里,昔日泡过洗尘池水的作用便会发挥出来,你总是会忘干净这些历劫的记忆啊。”

瞥了眼玄微发白的指节,冥君正想说尊上你刚挖了半枚内丹,本就病病歪歪,就别再自己找不痛快了。

却见玄微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靠到屏障的边缘,跌坐下来道:“我不离开。”

“你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这是本君临时搭的静止栈道。”冥君大为不理解,“这里无声无物,你回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仅仅能守着这些记忆,有何用处?”

是啊,没有用处。

但他不能再次遗忘了啊。

玄微仙尊抬起头,深深看进乌须异色的瞳底,语气却软了下来,近乎哀求。

他仿佛要被轻易抢走什么珍重之物却无能为力,哑声道:“我不能走,我不能再忘记这些,我不能——”

“喂喂,仙尊你有没有想到,本君问你,其实不是真的询问意见。”

冥君可不在乎仙尊的耍赖,隐隐有些不耐,这栈道用的是冥府术法和他的灵力,他没空管玄微耍性子,空着的手打了个响指。

幻境中用以驻足的栈道瞬间倾塌。

他们回到了披银殿中。

周遭大亮,白日的披银殿亦沐浴于阳光中,窗外不远处能听到阿冉和阿皎两只月灵的嬉闹声。

玄微猛地跪倒下去,乌须摇摇头道:“尊上,给你撑屏障也是要费灵力的,本君另有要事要办,便不陪你了,先行一步,尊上你好自为之。”

冥君即刻前往养龙池,背影融化在殿外纷飞的落英里。

抽离于心魔阵的刹那,所有的记忆汹涌如潮水灌入了玄微的识海,他双肘撑着地面,按住头痛苦地喘息。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玉笛里的心魔阵本仅有纪沉关的过往,但那抹血痕来自岁年。

乌云盖雪曾为夺回被祸妖偷走的笛子,血洗了他们的老巢,他掐着祸妖之首的脖子,将其狠狠掼到王座上。

白玉石的宝座宛如裂冰,乌云盖雪五指深深嵌入其脖颈的血肉中,俨然就是要入魔的模样。

可当他走出祸妖的巢穴,秋雨淅沥,岁年眼底清明,摊开手,那青翠欲滴的长笛便枕在他掌心渐渐积蓄出的小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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