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文求生指南(141)

皇后几番惊痛昏迷,甚至不敢去东宫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紧接着便是朝臣上奏天子,储君身有残疾,不得承袭大统,请求安和帝另立太子。

安和帝一生骄矜自傲,自从手掌权势之后,从未被朝臣逼迫至此。

他坐在广隆大殿之上,环视过殿内诸位朝臣,开口声音苍凉,声声泣血一般:“诸位爱卿,太子乃是朕的皇儿,皇儿素来恭谨有加德才兼备,在百姓之中亦是众望所归。”

“如今皇儿伤势未愈,诸位爱卿何须如此紧迫相逼!”

安和帝说得那般动情,只可惜朝堂群臣与氏族联合,文臣武将侍奉君王,却侍奉的不只是“一个人”。

安和帝在位,他们侍奉的便是安和帝。

安和帝的那个龙椅之上,来日换上旁人,他们侍奉的也还是君王。

太子同理。

太子确实一直恭谨仁孝,是民心所向,但那又如何?

他如今已经没了做太子的资格,这世上除了真的至亲骨肉,没人会怜悯他的境遇。

因此哪怕安和帝发怒的那天广隆大殿暂且群臣安静,也没阻挡第二日如雪花般的折子纷纷飞到他的案台之上。

那些朝臣引经据典罗列祖制,恨不得现在就集结在一起闯入太子东宫,将他的太子蟒袍扒下来,套在其他的皇子身上。

而这些奏折之上提议的诸位皇子,自然也是这些朝臣和氏族推到明面上的“利益集合”。

安和帝一生为君,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可是他年岁至此,又是真心疼爱谢玉山,见到此等“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不免感到齿冷心寒。

且以人推己,若是……若是来日这些攻击落到他的头顶上……

安和帝根本无法想象,也不能容忍被他自己掌控多年的朝臣们反噬的局面。

他赤红着双眼,自虐一般翻阅着这些奏折。

那其中字字句句,俱是诛心之言。

到如今这些疯狗们,为了推举自己的利益所向,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把太子从前的举动过分解析揣测,鸡蛋里面挑骨头,甚至连太子名下的产业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蔑和攻击。

如此落井下石急不可待,这其中一定有人为推动的手笔!

安和帝熬着夜点着灯,把这些奏折,这些朝臣背后的势力网全都逐个分析,誓要狠狠地打压!

他到如今已经不是为了保太子,太子的腿反复感染化脓,到如今人仍然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甚少,短短一月便已经骨瘦嶙峋,不成人样。

安和帝也知道他保不住谢玉山了,皇后就算天天来他的寝殿哭嚎乞怜,他也只会觉得心烦不已。

安和帝到如今始终和朝臣对抗着的原因,是因为他通过太子一事感受到朝臣和氏族们的步步紧逼,察觉到了幕后之人庞大的势力和野心。

唇亡齿寒,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矛头所指未必是失去了继承皇位资格的太子,而是要穿透太子的胸腔,刺向他这个皇帝的利刃。

他必须纠察到源头。

只可惜,他分析多日,险些熬垮身体,最后始终未能分析出哪一派,哪一宫的皇子才是真的幕后推手。

毕竟……他剩下的几个皇子,不是年幼无知,愚笨难教养,便是纨绔好色,万琢不成器。

而且他们身后的氏族支撑单薄,若是坐上这储君之位,不消几月,必然落个被群起攻之的结局。

到最后安和帝环视后宫,竟然发现如果真的剥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他也无人可选。

而他也不是未曾怀疑到九皇子,如今的恭王谢玉弓的头顶上。

只不过没有任何的佐证,能证明这一切的推进与谢玉弓有半丝关系。

甚至朝堂上书请封太子的折子多如牛毛,却没有任何一个是推举恭王为太子的。

因为太子腿断身残不能为君,谢玉弓则是面容有损不能为君。

谢玉弓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也是恭敬安稳,许多事情安和帝无暇分身,交给他的事情也是办得漂漂亮亮。

他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唯一一个还能为安和帝分忧,也是唯一一个不用有所顾忌信任的皇子。

而在安和帝心力交瘁,放手些许权柄让谢玉弓这个“不可能为储君”的皇儿去做事的时候。

安和帝不知道,他等同亲手已经把屠刀的把手,交到了谢玉弓的手中。

太子一事是谢玉弓的人一手促成,朝中无人敢上书为他请太子之位,也是谢玉弓刻意压制的结果。

他这些日子把太子崩散的势力收拢殆尽,就连孙氏那边也搭上了几个旁支。

太子成了废棋,皇后又不得圣心了,孙氏虽然是皇后母族,又真的会一直唯皇后马首是瞻,胡乱调派吗?

皇后如今已然是自乱阵脚,频出昏招。

她倒也算聪明,没有直接加害其他宫的皇子们,只是要自己的族人暗中和最有竞争力的皇子母族较劲。

就连皇后也没怀疑到谢玉弓这个面容有损的恭王身上。

而谢玉弓就在这多股势力争相厮杀的暗流之下,悄无声息地如阴翳一般,蚕食扩大着自己的势力网。

当然了,白榆的策略在其中居功至伟,毕竟谢玉弓的脑子现在能用是能用,却总是要听白榆的意见,并且以白榆的意见为先。

哪怕白榆有时候也千虑一失,谢玉弓能看出也不会提,就等到事情错了,再以此来讨巧卖乖,非要向白榆讨那么几分好处不可。

而且他极其享受白榆为他的事情殚精竭虑的感觉,他宛如曝尸荒野任乌鸦啄食的腐烂人生本以为不会有变化,可终于有人愿意把他的残肢断臂拼凑一起,塞回他横流淤泥的心肝,为他细细缝合。

而谢玉弓这个主攻以白榆的策略马首是瞻,谢玉弓手下的人自然也是对白榆唯命是从。

尤其是在白榆知道他们全体还欠一顿半死不活的板子,是因为她当初“私会太子”之后,混在人群里面跑回九皇子府内,而这些人竟然一个都没能抓住她存下的责罚。

白榆一挥手,把这些责罚免了,谢玉弓自然是应允。

这群死士虽然不畏疼痛,却也都是人身,对白榆这个甚至会给他们放假的新主子,推崇非常。

这可愁坏了梼杌。

梼杌整日在谢玉弓的耳边“进谗言” ,怎奈何主公被鬼迷了眼,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而且白榆的这一招“搅翻龙池” ,让多股势力都以为自己有机会,相互厮杀从中获利的计策,确实是坐收渔翁之利。

梼杌整天担心白榆巴不得弄死谢玉弓自己上位,他就没有见过这般醉心权势争斗,整日在书房之中指点江山的,连头发都要谢玉弓来梳的女子。

可是梼杌又不得不佩服她,因为这两月的工夫,谢玉弓手上掌控的势力,已经如蛛网一般遍布了整个惠都皇城,并且不断地在朝着各个州县的地方蔓延。

像一场势不可当的瘟疫一般,连太子迟迟不能痊愈的伤腿,只能半死不活地度日便于他们收拢势力这一环,都是她一手促成。

太子本可以反击,怎奈何被白榆收买了东宫医师,导致太子不死不活,眼看着要油尽灯枯,竟然也无人发现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女子的心何其狠毒,手腕何其果决,是梼杌生平仅见,就连皇后都被她利用多次,不断地在摧毁着安和帝身为君王能掌控一切的自信。

而这一次多方联合推进的效果如同积压的云层,堆叠的山火。

终于在年节前夕的大朝会之前,一个自诩刚直的文臣,被白榆着人挑唆当朝撞柱,以死来逼迫安和帝剥夺太子储君之位,为国本另择新储时,把安和帝活生生气得当殿喷出了一口血。

那一块用来擦了安和帝鲜血的帕子,从宫中被送到了恭王府。

白榆用金丝镶嵌的礼盒装着,在除夕夜当夜,笑眯眯地送与谢玉弓,说道:“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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