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文求生指南(50)

这一刻他竟是鲜少的什么都没有去想。

谢玉弓只是在想,他还是第一次和人抢吃的,又被让,这感觉真的很离奇。

许是他吃得太快,没来得及吹冷,胃袋的热度吝啬却又刁钻地传递了一些,到心脏的位置。

让他通身酸软不已,后知后觉地在吃饱之后,感觉到了疲惫。

他竟然觉得累了。

一大碗面,两个人都吃不少。

最后剩一些,他们捞着捞着,自然就捞到了同一根。

泡了这半天,面条已经变得易断,但是这一根仿佛格外坚韧,在面碗的上方拉成了直线。

谁也没有放开的意思,都抬起头看向对方。

谢玉弓那头都已经吃到了嘴里,叼着面抬眼。

但和白榆的视线相碰时,他齿关本能一松。

这根面连同其他的,就一起被白榆的筷子卷走了。

谢玉弓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将他含过的,甚至可能咬出了牙印的面,吸进了嘴里。

他面色的红潮简直要变成红霞。

他想起上次在马车里,她捡他膝上的蜜饯吃。

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她给七皇子的那些书信之中,声称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到底是为什么,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若当真要取他性命,他们后来有许多的私下接触,她为何不像喝合卺酒的那夜,直接下毒呢?

或者像今天这样,她只需要提前服用过解药,而后将毒抹在筷子上,和他一起吃面,就能毒死他。

就能轻而易举地毒死他。

谢玉弓意识到这件事,后背陡然泛起了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竟不设防到了这种地步,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谢玉弓,他问自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怜可悲,你也真的疯了吗?

他曾觉得她像一簇亮起来的火堆,让人不敢靠近,因为靠近会被灼伤久冻的皮肉,但现在他知道火是假的,他却竟然妄想用谎言堆积的虚火取暖。

何其可笑。

谢玉弓陡然站起来,决然离开了桌子边上。

白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搬过了大汤碗,开始喝汤。

吃得饱饱的。

谢玉弓洗漱好了,已经上床睡觉了。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子时,这一夜真的快折腾疯了。

白榆现在只想睡觉。

但是她漱口之后,到床边一看,谢玉弓可能是为了防狼,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对着床里面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无声笑起来。

谢玉弓这个大反派,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且不论被子能不能防得住狼。

他真觉得自己把被子全都卷身上,她就会知情识趣且知难而退地回自己那里睡了吗?

白榆本来还想让婢女回去再取一床被子来。

但是谢玉弓防她防成这样,白榆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直接上了床,开始拆卷。

谢玉弓听到了她上床,对着墙面恶狠狠地睁开了眼睛。

她就这般浅薄,一定要这样吗!

谢玉弓甚至想到了她曾被假举子骗了的事情,又想起七皇子那里誊抄来的信件内容,七皇子许诺的也是要让她做外室……

她竟如此的轻佻放浪。

但是无论谢玉弓脑子里如何山呼海啸烈焰怒火弥天,也抵挡不住身下卷着的被子被抽走。

然后一个人钻了进来。

热腾腾的,像是一次性在被子里塞了百十来个汤婆子。

谢玉弓浑身僵硬,血液却冰凉一片。

他死盯着床里面的墙面,仿佛要用眼睛把那里射个洞出来,好让他等下直接爬到另一个屋子里。

但是“汤婆子”进来了,却只是贴着他后背,并没有如他所料对着他伸出手来。

占了他半个枕头,还把他头发压住了,就不再动了。

谢玉弓就这么僵硬着,一直躺到他浑身热汗,肢体麻木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这才总算是在身后人平稳的呼吸之中,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转过头,看到她只露出一点头发,把脑袋整个埋在他后脊上,热流随着身后人的呼吸穿透他的中衣,喷洒到他汗湿的背脊。

谢玉弓慢腾腾地,先把身子挪正缓了缓,才又一点点地抽出了头发。

他躺在那里,等待身体缓过劲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帐的顶,脑子像是被人放空了脑髓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一生承受过杀机羞辱,鄙夷迫害,却没有如这般去承受另一个人带给他过热的体温,和非要跟他钻一个被窝的无奈。

而且她没伸手。

她不是要引.诱他做什么。

她只是,单纯地贴着他。

谢玉弓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眼中没了不可自控的摇摆,而是一片冷色。

且看她宫宴之上,究竟欲如何罢。

他又闭上了眼睛。

然后没到一息又猛地睁开。

谢玉弓转过身,伸出筋脉虬结,看上去便十分有力,能将人脑袋咔吧拧下来的手。

凑近了白榆无知无觉的脑袋。

然后陡然伸了下去。

将她埋在被子里,之前紧贴着谢玉弓后背,现在紧贴着谢玉弓手臂的脑袋挖了出来。

被子掖在了她的脖子下面,掖了一圈,确保她缩不回去。

之后才脱力一般松开了手,躺在那里看着床帐。

他觉得自己肯定睡不着,这何异于与毒蛇共眠?

但是肚子里暖乎乎热腾腾的汤面,催发了某些有科学依据的“吃饱就犯困”的必然,于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一夜睡得好热,像是被放在沸腾的水中煮了一宿。

习惯了冰寒的人如何受得住这种热,一晚上都像只青蛙一样,试图蹦出沸腾的水锅,但是都没有成功。

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皮肉软烂脱骨,被人提起来一嗦,像吃面一样,血肉消融在唇齿,吃的人却齿颊生香。

而白榆就不一样了,她一晚上半个梦都没有做,从未有过的呼吸顺畅且安全感爆棚。

属于另一个人精壮紧实的皮肉,还有热腾腾的体温烘着她,像是三十七度的恒温不伤身还不会口干舌燥,简直是无辐射的人形电热毯。

白榆两辈子加一起,还没跟人一起睡过觉呢。

这一次虽然是为了保命,但是不得不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之前与男朋友亲近,但她却不会留宿,更不会带回家。而且每一个相处的时间都短得可怜,发觉她的真面目便会结束关系,永远达不到见父母的地步。

她始终住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父母家中,执拗地不肯搬出去,觉得那样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即便是家中父母从不回来。

她也总是在期盼着某天早上醒来,她的妈妈爸爸会做好热腾腾的饭菜,喊她起床吃饭。

但是今早上,白榆醒过来睁开眼,浑身睡得酥软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她抱着谢玉弓呢,搂着他的腰,架着腿骑着,两个人的头发快缠成一片纵生的藤蔓。

虽然昨晚汤喝多了,想尿尿,但是不想动。

她眼睛转了几转,没有任何的想法,然后又闭上了。

谢玉弓则是皱着眉,人醒了,却像是被蜘蛛精缠在床上不得翻身的可怜虫。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睡相能这么差,甚至也没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挣脱起身离开。

他昨晚的汤也没少喝,现在比白榆更急。

但实际上他们谁也没有动。

浑噩将醒的清晨,支配身体的不是脑子,是身体本身。

一直等到白榆硬是又睡了一觉,恍然惊醒,憋得受不了起身去方便,之后叫婢女洗漱的时候,谢玉弓才也睁开眼,等白榆出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进了隔间。

洗漱,穿衣,等早饭摆上桌。

谢玉弓嘴里咬着馒头的时候,他像是提不起劲,像一夜奔袭一样后,有种骨酥肉软的惰性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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