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医生(186)

这样也好,旧的东西总是人气很足,不像新房子那样让人住着怯的慌。

他站在玄关处看我换鞋,表情平静。

单看外表,他还是老样子,消瘦,苍白,整个人显得恹恹地,虽然装在一个年轻的躯壳里,但周身都带着老人般淡漠的垂暮之气,让我一看着那双暗褐色的眸子就心脏绞痛。

快七年了,即使初识时他已经三十六岁,但那时他醇和而富有朝气的眼神还清清楚楚留在我的脑海里。神由心发,七年过去,他的眼神却像是老了七十岁,不复再有当日的自信从容,仿佛一口干涸的深井一般,波澜不兴。

这都是我的错,七年,两世,虽然途径不同,却都将他推上了最不堪的境地。

不,别在他面前想这些,我强迫自己停止了追悔,尽量显得镇定放松一些,告诫自己不要将那些晦暗的过去挂在脸上,勾起他惨痛的回忆。

“气候还习惯么?”在楼下简单洗漱了一番,我坐到了餐桌旁,他背对着我在餐台上盛米饭,轻轻点头,“还好。”

看到餐桌上丰盛的晚餐,我心中一暖,这一区中国人很少,附近的Mall里中国调料和食材应该也不多,为了这顿地道的中式晚饭,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无论如何,只要他还能费心去做一件事,能将我放在心上,哪怕心底里还是怨我恨我,也比什么都不在乎的好。

我们默不作声地吃饭,他吃的很少很慢,偶尔扭过脸轻咳几声,显然肺炎还没有好。

这都是那次落下的病根,虽然当时猴子和小丁他们做足了功夫,子弹和海水终究还是伤了他的肺。

我心里又自责又难过,但又不想提起过去的事让他难过,只有给他盛汤夹菜,柔声劝他多吃点。

他淡然点头,对我浅浅地笑,看得我心里疼的不行。

收拾完厨房已经很晚了,我提着行李箱跟他上楼,他带着我走过主卧,打开了次卧的门。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但站在门口,我还是有点失落,有点尴尬。

“我晚上咳嗽的厉害,你刚飞完长途,一定很累了。”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失望,他淡淡解释了一句,我没说什么,放下箱子回身圈住了他的腰。

我试着吻他的唇,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只是被动而僵硬地站在那儿,连舌尖都似乎凝固了。

我挫败地放开了他,他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眉轻轻蹙起,垂着眼说:“很晚了,早点睡吧。”

我沉默,似乎是为了补偿,转身离去之前他终于回了我一个疏远的拥抱,轻拍我的背,“晚安阿辰。”

门“咔哒”一声被合上了,我愣愣站在那儿,心仿佛被一只手一直揪着一直揪着,说不清是难过,是懊悔,还是心慌。

我想追出去将他狠狠搂在怀里,双脚却好似重若千钧,无法抬起,我从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怯懦过,甚至连面前那扇单薄的木门都没有勇气打开。

也许是奔波了太久,洗过澡后我一直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午夜,终于忍不住披上睡袍出了卧室。

房子的隔音不算很好,站在楼道上,隔着木门依稀能听到他的咳嗽声,时断时续,看来他的话不完全是托词,到了晚上他确实咳的厉害。

犹豫了一下,我敲了敲门,等到了他的回音,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开着暖气,有点热,床头灯还亮着,他穿着件墨绿格子的睡衣,拿着一本医学杂志靠着床头坐着,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黑影,眼神疲惫而忧郁。

“怎么咳的这么厉害?上周末你电话里不是说好多了么?”我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瘦,很凉,掌心里全是冷汗。

“昨天下了雪,有点着凉,吵了你了?”他嗓音干涩,低沉的语气仍旧无法掩盖沙哑的肺音。

“没,是我自己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我抬手用衣袖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吃药了么?”

“嗯。”

“要不要喝水?”

他摇头。

忍了半天他又开始咳嗽,我关了床头灯,上了床,靠在床头将他消瘦的身体搂在怀里,让他贴着我的前胸躺着,轻轻抚摩后背给他顺气。

这样的角度比平躺着舒服些,一开始他有点僵硬,后来渐渐放松了下来,贴着我胸口轻轻地喘气。

像往常一样,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皂味道,还有苦涩的药味,很独特,熟悉的令我忧伤。

就这样躺了一会,他咳嗽的频率慢慢减了下来,后来终于归于平静,虽然呼吸依然急促粗重,但神情安稳了很多。

他闭着眼,手松松握着我的,从掌心到指尖渐渐温热了起来,我搂着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着我的,跃动着我们彼此的挣扎,和内心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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