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囧双雄/五胡情乱(99)

斛律达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头发衣服上都滴着水,整个人带着说不清苍凉,静静看着默野。

默野也静静地回望着他,良久,斛律达沉声道:“你回来了。”

默野不语,斛律达又道:“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匹侯拔使过多少奸计,想让咱们反目,都没有得逞。如今怎么达尔西几句挑唆的话,就让你疯狂起来?”

默野放下烟斗,道:“你知道是他?”

斛律达点了点头,道:“回来的路上我就起疑了,你下午时才回来,没理由忽然怒气冲冲到草甸上来寻我。”

默野站起身来,面有悔色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我只是一时……一时昏了头……”

“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事,你就变得特别容易发怒冲动。”斛律达道,墨野闻言怔忡了,斛律达注视着他湛蓝的眼眸,良久,沉声道:“阿伏干,你爱上他了。”

默野站在房中,一言不发,静默了片刻,斛律达道:“从我九岁那年见到你,就知道你的心被仇恨和阴霾填满了,你死去的母亲和无情的父亲,都在你心里种下了黑色的种子,这种子长了二十年,折磨的你日夜不能平静,我一直希望有天某个人能打动你,像火一样烧掉你心里的荆棘,让你从自虐般的暴戾中解脱出来。阿伏干,三年前你说你要把他弄到手,我那时真希望他能改变你,但你一开始就错了,你已经习惯用征服和占有来表达你的感情,但他不是达尔西,你用武力将他从人生的巅峰推落到谷底,又一步步走到这样的局面,还执迷不悟地想用同样的方法让他臣服于你,可能吗?”

默野不语,斛律达停了片刻,又道:“我帮你把他抓回来,又帮你把他调养好,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又把他推向鬼门关,现在自己又后悔的要死,阿伏干,既然你这么在意他,不妨对他好一点,你这样折磨他,同时也折磨着你自己,他万一有一天死了,你会恨自己一辈子。

墨野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复杂之极,说不清是后悔、醒悟或者是恼恨。

看着他的样子,斛律达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大步走开,只在门口的地毯上留下一滩水渍。

默野重又坐回椅子里,叼着早已熄灭的烟斗,静静地坐着,外面雷声隆隆,疾雨纷纷砸落在屋檐上,噼啪作响,让这个阴霾的黎明显得分外寂寥。

和初夜的那次一样,烧的高了以后,韩缇开始说胡话,中午时他汗出的厉害,默野给他擦汗,他颤抖的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痛哭着呼喊:“欢仔……他太可怕了……我不是愿意的……我受不了了……要死了……杀了我吧……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像个孩子一样扯着默野的衣袖痛哭不止,随后开始剧烈地咳嗽,不一刻咳出血来,默野又点起了安魂香,他才逐渐沉睡过去。

这一次他病的很重,外伤只三四天就痊愈了,身体却极度衰弱,精神恍惚,除了默野触碰时他会流露出恐惧,稍微地躲避一下,其他时候几乎毫无知觉,直到十余日后才逐渐恢复了神智,只是沉默阴郁的厉害,问他什么都不回答,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默野在随后的一个多月里很忙,每天都要接见从南方和东方前线回来的探马、信使,他不放心韩缇,谈正事总是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在议事厅隔壁的耳房里呆着,或者干脆把信函等带回卧室处理。韩缇只有在看到他的信件,听到他与将领的交谈时,漆黑的眸子才会显出有了一点焦距。

八月的草原,天气逐渐转凉了,韩缇原本稍微好转的身体又开始变坏,这时云堡失守,库莫奚阿会部的阿穆尔头人亲自挂帅,征讨火堡,战事一时如火如荼地紧张起来,默野不得已又出征了。

入秋后,韩缇又开始经常吐血,整日昏睡不醒,针石罔效,郎中无奈之下便请斛律达替他准备后事。

一个秋日的黄昏,韩缇忽然清明起来,执意要出去,斛律达便将他抱到廊下,放在躺椅上,自己倚在花架边看着他。

韩缇静静地坐着,天色渐渐转暗,一时风起云灭,霜色渐寒,他心里的痛苦凄凉忽然如无边的黑夜般将他重重包裹,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活着,也一直在强迫自己吃药进食,可随着身体一天天衰弱,他开始清楚的知道,纵然自己完成了拓跋澄交代的任务,恐怕也无法达成他们之间的交易了,这个身体不可能再挨得到次年的三月。

天快黑尽的时候,起风了,斛律达弯下腰,刚想抱他回房,孱弱的手却轻轻挡住了他的手臂,数月没有开口的韩缇忽然平静地说:“等我死了,麻烦你将我的骨灰送回长安,葬在我师父的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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