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135)

刘牢之这个时候来,又带着郗刺使的亲笔书信,莫非是来调粮的?

不怪桓容有此猜测,郗超坑爹的举动始终瞒着京口,直至司马昱送出书信,郗愔才得到消息。作为直接关系人,郗愔尚被蒙在鼓里,何况是一心大搞基建的桓容。

“请刘参军到客室,再去请石舍人。”

“诺!”

不到盏茶的时间,刘牢之被请入客室,石劭前往作陪,桓容笑着走进室内,拱手道:“月余不见,刘参军一向可好?”

“府君挂念,仆不敢当。”

分宾主落座后,桓容询问郗刺使境况,刘参军此行所为何事。

“仆奉使君之命,有事相求府君。”

“何事?”桓容仔细打量刘牢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和自己所想大有出入。如果是北伐调粮,刘牢之不会面带愁色。虽有几分故意,但神情间的焦急却做不得假。

“使君有书信一封,请府君过目。”

刘牢之取出郗愔的亲笔书信,递到桓容面前。

桓容带着疑问展开信纸,刚读两行便皱紧眉头,读到最后,轻松之意尽去,表情变得凝重,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事情属实?”

“事关重大,句句属实。”刘牢之苦笑道,“使君万没有料到大公子会如此行事。非是丞相遣人往京口,怕是事到临头都被蒙在鼓里。”

“郗刺使确曾给我父书信?”

“确有。”刘牢之点头道,“信中是请桓大司马共扶晋室,北伐收复收地。没料想……”

接下来的话均在信中写明,压根不用多说。事关郗超,刘牢之身为郗愔下属,说轻不妥当,说重就是错。

桓容将信纸递给石劭,不由得摇了摇头。

自己做梦都想坑爹,想破脑袋也无头绪。郗参军轻轻松松就把郗刺使推进坑里,论起这份本事,当真是令人高山仰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过书信内容,石劭同样无语。

他比桓容更加震惊。

桓容好歹和郗超接触过,也知道部分历史走向,石劭却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身为郗氏子,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将亲父害到如此地步。

哪怕是各为其主,此也非人子所为!

“郗使君之意,是想请阿母出面,入台城说服太后?”

“是。”刘牢之重重点头,解释道,“使君身陷困局,能解局之人唯有太后。”

郗氏已是山河日下,如果郗愔再被谋算失去官位和兵权,曾显赫一时的郗氏恐将沦为二流士族,再无同王谢高门比肩之日。

为保住权利地位,郗愔必要孤注一掷,想方设法请下圣旨和懿旨。天子是个什么情形,群臣有目共睹。能否请下太后懿旨,才是最终翻盘的关键。

刘牢之讲明事情原委,耐心等着桓容回答。

他没有摆出双方结盟之事,也用不着说于当面。桓容并不糊涂,不用细想就能明白,一旦京口和北府军落入桓温之手,他将面临些什么。

桓氏父子不睦,桓容先被逐出建康,赴任途中又遭截杀,足可说明问题。

如果郗超的计谋得逞,徐、兖二州易主,桓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揉圆捏扁都是客气,十成会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死得无声无息。用不着渣爹亲自下手,他那几个庶兄都会乐意代劳。

归根结底,这件事不只关系到郗愔手中的权利,更关系到自己的项上人头,容不得半点轻忽。

“请刘参军转告郗刺使,容定不负所托。”为了自己的小命,桓容都必须努力。

“多谢府君高义!”

刘牢之正身拜谢,带上桓容许诺的书信,当日便离开盐渎返回京口。

站在甲板上,刘牢之回望已经变成“大工地”的盐渎西城,尤其是建在县衙两旁的石屋,神情微现几分复杂。

身为领兵之人,自然懂得城防关键。

刘牢之几乎能一眼认出石屋的选址不简单。加上正在城周堆砌的石墙,可以想见,一旦工程竣工,盐渎城的防御力度恐不下于京口,甚至还会超出几分。

建造城墙采用的滑轮和推车同样让他惊讶。

不是亲眼所见绝对难以想象,比人腰都粗的木头,磨盘大的石块,仅凭几个木轮和几根粗绳就能轻松吊起。那些以人力推动的木车貌似粗陋,却相当实用。如果换成大车,改以牛马牵拉,运载力远胜军中所用。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刘牢之很想多留几日,仔细观察这些出现在盐渎的工具。可惜他肩负重任,必须尽快返回京口,再是心痒也没办法,只能在船头继续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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