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179)

“不瞒两位,家君甚不喜容。”桓容脊背挺直,面上带着冷笑,“但以我之见,家君不会如此行事。”

桓熙没胆子假冒军令,但真军令在手,设法钻一钻空子,借机找他麻烦却是大有可能。

纵观桓大司马麾下,能想出这个主意的十有八九是郗超。

可惜主意再好,执行者却是摊烂泥,压根扶不上墙。哪怕换成桓济,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以两位之见,此事当如如何处理?”

桓容之前有过主意,中途被苍鹰打断,又被桓熙挑起怒火,压根无法实行。好在身边有两位高人,可以大家一起商量。

所谓谋士的用途,理应就在此处。

“以仆之见,应将此事传于城内。其后,府君可请见大司马。”荀宥开口就是一记重雷。

“荀舍人的意思,我不甚明白。”桓容皱眉。

传扬?

传扬他命人揍了桓熙一顿,随后又把人关押起来?

“大公子口出恶言,不敬嫡母。”荀宥压根不提军令,抓住桓熙最大的把柄,道,“如府君信任,仆愿领此事,为府君解忧。”

桓容看着荀宥,思量他的话,瞬间如醍醐灌顶。

调兵令没有做假,甭管桓熙是不是钻空子,他让人动手,甚至把人关起来,都有些理屈。

如果换一个角度,抛开军令,抓住桓熙口出恶言,不敬嫡母,不遵孝道,事情就会不一样。

“大公子虽为郡公世子,府君却是县公,另有食邑,更是桓氏嫡子。”

两晋时期,士庶有别,嫡庶分明。

撇开军职,单论身份,两人当面,桓熙实打实低桓容半头。只要南康公主愿意,桓熙的世子位置都未必能坐稳。

桓大司马不会立桓容,还有桓歆桓祎。即便最后依旧不能改立,照样会让桓熙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我明白了。”桓容思量之后,同意荀宥的提议。

补充过细节,荀宥和钟琳离开武车,各自着手安排。

桓容铺开竹简,想了片刻,关好车窗车门,从车柜中找出两盘炸糕。

手指抚过额心,光珠缓慢浮现。

看着白光包裹竹简,桓容两口吃掉一块炸糕。甭管用不用得上,东西到手,留两份总是必要。

与此同时,桓熙被桓容扣下消息报到桓大司马跟前。同时上禀的,还有桓熙口出恶言,不敬嫡母之事。

“城中已经传遍,仆等来不及阻拦,军营之外,流民之中皆有议论。”

事情传得这么快,分明有人在背后推动。奈何风向已成,揪出主使也没用。

听完事情经过,桓大司马良久不语,突然生出掀桌的冲动。

有这样的儿子,不如生快炙肉!

“明公,此事是仆思量不周。”郗超也是牙酸。

大公子平庸无才却自视甚高,兼刚愎自用,比草包好不了多少。

为保事情顺利,他将前后都安排妥当,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不会出什么问题。哪里料到,以桓熙的能耐,平地竟然崴脚!

只是少叮嘱一句,忘记讲明动手的时间,结果竟是这样!

如果二公子在……罢,以二公子如今的行事,未必比大公子好上多少。

正无语时,帐外部曲禀报,郗刺使请见。

“快请!”

北伐的主力是西府军和北府军。前者由桓温率领,后者仍握在郗愔手中。

桓温是名义上的北伐督帅,能实际掌控的兵力却是有限。郗愔合作与否关系到北伐成败,桓大司马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

“大司马。”郗愔入帐,笑着行礼。

桓温忙起身回礼,笑道:“方回快无需多礼!”

两人落座,健仆奉上茶汤。

话里话间绕过几回弯子,郗愔话锋一转,终于进入正题。

“请调盐渎步卒入北府军?”桓大司马皱眉。

“请大司马应允。”

经过郗超伪造书信,意图夺取京口兵权之事,两人之间近乎撕破脸皮。郗愔手握重兵,压根不打算给桓大司马留面子,直接开口“要人”,连理由都不想多给。

“方回,此事容我想想。”

“不过几百步卒,大司马有何犹豫?”郗刺使端正坐着,慢条斯理道,“还是说,城中传言是真,桓世子假借军令,意图夺取盐渎兵卒军粮,见事不成,口中颠倒黑白,想要谋害亲弟?”

桓温愣住。

这又是哪来的传言?

“大司马不知?那桓世子不敬嫡母,不遵孝道之事,想必也是不知?”郗愔挑眉,语气仍旧慢悠悠,吐出的字却似竹板,一下一下刮着桓大司马的脸皮,片刻又红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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