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183)

比官位,他最小。

论年龄,他也是最小。

这时客气点,未必能得着好处,好歹不会得罪人。

桓冲是他叔父,已是知天命之年,却是须发浓黑,面容刚正。不笑的时候,眼角连条皱眉都没有。身材高大,至少八尺有余,配上玄色深衣,当真是英俊不凡。

换成后世的话,百分百英俊型男,秒杀级别。

袁真坐在郗愔下首,单看面相,并不好推测年龄。相比硬朗俊美的桓氏兄弟,他更有一种文人的儒雅,不怪能和郗愔交好。

视线掠过为首二人,再看余者,有耳顺半百之岁,银发银须,一派仙风道骨,也有不惑而立之年,晬面盎背,夭矫不群。

无论年龄如何,除了型男就是美男,这样围坐在帐中,当真能晃花人眼。

所谓刷脸的时代,想找出一个长相平庸、面若钟馗的高官,当真很难。

桓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按照预期计划,开始侃侃而谈。

先从桓熙持军令调兵讲起,包括他心生贪念,欲夺军粮,被识破后纵马伤人,没能得逞便口出恶言,辱骂兄弟不说,更不敬嫡母,甚至连桓大司马都骂了进去。

甭管顺序是否颠倒,前因后果对不对得上,总之,事情都是桓熙做的,他无从抵赖。

“儿知上下之别,亦念兄弟之情,未敢擅自做主,故携兄长来见阿父。”

话到最后,桓容再次跪地,不称“督帅”改称“阿父”,众目睽睽之下,桓大司马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也出不来,压又压不下去,难受得无以言喻。

什么话都让桓容说尽,桓熙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桓大司马压根无法徇私。

“阿父!”桓熙总算没有愚笨到底,知道情形于己不利,忙挣扎道,“阿父,他胡说!”

“儿并未胡说。”

桓熙彻底被激怒,竟扑向桓容,扯住他的衣领,大声道:“你信口雌黄,你胡说!”

或许是过于激动,动作有些大,束在桓熙腰间的绢带突然断裂,衣襟敞开。

桓容嘴角微掀,借衣袖遮挡,将一卷竹简塞入桓熙怀中。随即退后半步,扯开桓熙双手。

啪的一声,竹简落在地上,系绳断裂,当着众人的面展开,正是盖着大司马印的调兵令。

桓熙愣愣的看向竹简,半晌没反应过来。

郗愔和桓冲等人瞬间沉下表情。

桓容口中的调兵令,此刻正摆在桓大司马面前,这份调兵令又是这么回事?

是针对谁?

难道真如之前所想,桓元子借口北伐将众人请来兖州,是想来个一网打尽,扫清所有障碍?

桓容推开桓熙,捡起地上的竹简,送到桓大司马面前。

“阿父,此令……事关军机,儿不该问。”桓容欲言又止,演技一流。

我xxx啊!

桓大司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心知事情不妙,桓大司马咬着后槽牙,盯着桓容,一字一句说道:“桓熙擅传军令,杖三十!夺前锋将军,降队主!”

堂堂郡公世子竟成队主,只能领两百人,简直是开了魏晋先河。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三十军杖打下去,半点不留情面,桓熙不残也会重伤。

桓容开口求情,桓温执意要打。

前者越是求,后者越要打得厉害。

三次过后,桓容沉声道:“儿不敢违逆阿父。”话落退到一边。

桓大司马脸色发青,险些真吐出一口老血。

桓熙完全傻了,被府军拖到帐外,竟然忘记了挣扎,直到军杖加身才发出一声惨叫,一声更比一声高。

桓容立在帐中,察觉到刺在身上的目光,抬起头,不闪不避,直直迎上桓大司马的视线。

事已至此,他不打算再让步,也不能再让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渣爹既然要他死,他又何必客气。

早晚都要撕破脸皮,理当以直报怨,寸步不让!

第六十八章 叔侄叙话

三十军棍打完,桓熙已是脊背青肿,不省人事。

监刑官显然手下留情。

别看学血檩子一道压一道,肿起来有两指高,更有几处鲜血淋漓,不过是表面看着吓人,养上一段时间,并不会伤及根本。

换成其他人,三十军棍打下去,此刻怕已经残了。

行刑完毕,桓熙被拖入帐中,脸色青白,几乎没了人色。

桓大司马令人将他抬回前锋右营,无需吩咐,自然有医者前往诊治。

淡淡的血腥味飘在帐内,桓容垂首敛目,不再出言。

两份调兵令前,用不着他继续和渣爹硬扛,在座诸位大佬已是摩拳擦掌,等着和桓大司马好生理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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