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348)

袁真既然占据寿春,那就让他继续占着。只要他没有马上投靠胡人,自己甚至可以帮上一把。

有这伙叛军在,他才能光明正大行使“战时”的权力,更可以趁机清理手下官员。

一个“违反军令”的帽子扣下来,甭管是太守还是县令,全部一撸到底,不服者直接依军令斩杀。

防备他拥兵自重?

那他就拥给他们看!

寿春的叛军摆在那里,朝廷没有证据,照样奈何他不得。

想算计他?

不妨尝尝挖坑自己跳的滋味。

“明公可想好了?”钟琳正色问道。

第一步迈出,必定再难回头。

桓容颔首。

他让秦璟给袁真带话,为的是说动对方和他共同演一场戏。

互助互帮,对空放枪,做给朝廷看。

袁真可以继续在寿春呆着,不至于带着全家老小逃亡北地,背上投靠胡人的骂名,为世人唾弃;自己正好趁机征发州兵、扩充私兵,收拢当地各方势力。继而扎根临淮,向整个幽州动手。

“明公,袁真已为叛臣,且同大司马有旧怨,此计的确可行,然变数仍在。如袁真首鼠两端,一边答应明公一边暗通北地,一旦事情泄露,明公亦将身陷险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祸上身。”

钟琳的意思很明白,借寿春之事上表可行,同袁真联合则要再议。

“孔玙的顾虑我很清楚。”

“那……”

桓容摇摇头,截住钟琳的话,手指习惯性的点着桌面。见窗外又飘起细雨,将狼皮制成的斗篷盖在腿上,低声向钟琳道出一个秘密。

“袁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听闻此言,钟琳瞳孔紧缩,心头巨震。

袁真重病?

如果情况属实,此事大有可为!

“明公,此言当真?”

“当真。”桓容点头。

两成利益不是白送,秦璟不只为他带话,更透露一条重磅消息:袁真病重。

从秦璟的话中推测,袁真的这场病非同小可,很可能药石无医。再糟糕点,甚至熬不过几月,很快就将一命呜呼。

袁真统领豫州多年,身为一方大佬,宦海沉浮半生,自然不缺计谋手段。可惜儿子却及不上老子,魄力手段不及亲爹五分。

若是他病死,袁氏定然群龙无首,立即会分崩离析,成为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必须趁他还在,请下征兵的官文。”

渣爹想要借刀杀人,褚太后想榨干自己最后的利用价值,前提都是袁真活着,并且生龙活虎,能带兵打仗、挥刀砍人。

由此,桓容大胆推测,袁真病重的消息还是秘密,至少建康和姑孰都没有得到消息。

“明公,事不宜迟。”

知晓袁真命不久矣,钟琳比桓容更形焦急。

要动手就趁快,必须快刀斩乱麻。

哪日消息隐瞒不住,这面大旗可就没法扯了。

“仆以为无需等到盱眙,明公可立即写成表书,遣人快马加鞭送入建康。并将消息透露给公主殿下知晓,借留在建康的人手在城内散布消息,助明公达成此计。”

以桓容的身份地位,寿春的消息都能被死死瞒住,想必建康百姓甚至部分朝廷官员都被蒙在鼓里。

既然如此,无妨将消息放大,让建康人都知道,寿春乃至淮南郡已被袁真掌控,朝廷竟一直无所作为,反而千方百计隐瞒。

桓容身为幽州刺使,有责任剿灭叛臣,手下军队不够,自然要从州内征兵。

朝廷答应便罢,如不答应,还有更多的后手等着。

论起玩计谋手段,桓容或许不是褚太后等人的对手,但调动舆论支持,深居台城的褚太后却要差桓容一截。

必要时,渣爹的名头也可以用一用。

没道理别人将他算计到骨子里,他却不能反过来利用。

桓容已是下定决心,既然要撕,那就撕个彻底;既然要黑,那就黑到不容其他颜色存在,让对手如陷深渊,整日心惊胆战,觉都睡不安稳!

逼急了他,巴掌大的小鱼亮出一口獠牙,瞬间进化食人鱼。哪个敢伸手,皮肉不算,骨头都能给你咬碎!

“上表如何写,我已有腹案。不过还需孔玙帮我润色一番。”

“诺!”

车外细雨绵绵,桓容铺开竹简,提笔饱蘸墨汁,悬腕简上,深吸一口气,落下了第一行字:“臣桓容启陛下:臣授封幽州刺使,近至临淮,闻寿春之变,叛臣袁真拥兵据城,大惊……”

天空中阴云笼罩,冷风卷着雨水飘洒飞落,瞬息连成一片。

车厢内光线幽暗,阿黍点燃两盏三足灯,灯足恰好嵌入矮桌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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