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495)

众人再次惊叹。

如此算来,的确能省下好大一笔钱。

“盱眙不设津,代之以坊吏,仅查违禁之物,不收过路杂费。”

“坊内设有商局,局内立有标牌,每隔五日统计南北货价。”

说到这里,行商愈发得意,视线扫过众人,道:“诸位可知,单珍珠之价,盱眙同建康就差这个数。”

行商比出三根手指,代表三匹绢布。

寻常船客不觉如何,仅是看个热闹,同船的商人大感惊异。

“两地相聚甚远,五日可知货价?”

“自然。”行商背负双手,提高声音,“如非亲眼所见,我亦是不信。”

旁人自然做不到,桓容有鹁鸽在手,只需提前安排下人手,传送消息相当便利。

众人议论纷纷,同船的商人都被说动心思,打算离开建康之后,必定要往盱眙一行。

“盱眙再繁荣,能比得上建康?”一名船客怀疑道。

行商摇摇头,似不屑与之争辩。见其仍在喋喋不休,身边的童子忍不住了,开口道:“休要不信!盱眙的繁荣超出想象,岂是尔等井蛙可知!”

“你、你怎能骂人?!”

“不过说你见识浅薄,怎是骂人?”

童子振振有词,见行商没有组织,更是口若悬河,列举往来幽州的胡商,重点提及西域商,并举出坊间的酒肆食铺和各式店铺,声音清脆,一口洛阳官话说得极溜。

“这么大的包子,白麦磨的,包着大块的肉馅,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

“蒸饼和胡饼没有一点酸味,能放上好几日。用火烤更是香脆。”

“熏肉摆在店里,根本不用吆喝,能排成百步长队。那些胡人挤在一起,为市货差点动手打上一架。”

“不用说益州的茶、宁州的漆器、江州和荆州的绢布、番禺的珍珠珊瑚,更有北来的牛马驼羊,西来的香料琥珀彩宝。单是两人高的兽皮,在坊内就不少见!”

童子看一眼行商,见后者微微颔首,顺势说道:“我家郎主市得三张狼皮,一张熊皮,两箱兔皮,都上等。预期到建康市出,肯定能卖得高价。哪位有意,可在下船后往小市,郎主店铺即在市中。”

这番话很有技巧,既点出行商手中有好货,价值不菲,又指出其在建康有依仗,最好别打歪心思,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待众人被提起兴趣,行商拍拍童子的头,“做得不错。”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不同的船上。

桓容绝不会料到,这次入建康,竟是无意间打了一回广告,令幽州之名更盛,入秋之后,往来的商旅足足多出一倍,税收翻了两番。

随着往来人数增多,坊市布局和多种政策亦被借鉴。

最先采用的不是建康,也非秦氏掌控的西河,而是士族聚居的会稽。

打个比方,嗑寒食散是风尚,但风尚不能当饭吃。再是清风朗月,终究不能餐风饮露,更不能抛开家族,摆脱俗世烦扰。

以陈郡谢士族和太原王氏为代表,不动则可,否则不定声势不小。

幽州的做法搬到会稽,潜移默化间,涌起大量以为家族为基础的商贸集团,提前发展海上贸易,大船纷纷建造,远洋海外,凡所到之地,均掀起一股狂潮。

在晋朝海商眼里,化外蛮夷活生生诠释两个字:土鳖。

再加两个字:真正土鳖。

海洋贸易提前出现,繁盛超过汉时丝绸之路。

于此,桓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商贸繁荣,国库丰盈。忧的诸多名士抛弃养生问道,纷纷下海经商,记录在史书之中,着实是有些不好看。

春秋笔法一下?

这是能春秋的吗?

难道说大家都仿效秦时徐福,出海寻找仙岛去了?

那成船捞回来的金银怎么解释?

桓祎尤其如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如今,桓容尚不知巨变即将到来,仍为冠礼之事烦心。虽说亲娘送来书信,言诸事已安排妥当,但以渣爹的X性,又有郗超在一边酝酿坏水,未必不会出幺蛾子。

“秉之,可能想个办法,让家君移开注意,最好能着急上火,没心思关注于我?”

“简单。”

“多简单?”

“火烧姑孰如何?”贾秉舍人放下茶盏,满面认真,百分百没有说笑。

“……当我没说。”

真心的,不该带这位。

上次没烧了建康,这次难保不出差错。

船行数日,终于抵达建康。

未过篱门,先遇见挂有士族旗帜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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