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516)

“嘉礼而已,竟然如此。”

“桓氏势大如此?”

“非是桓氏,实乃大司马。”

“桓容亦非池中物。”

城内百姓不能轻易靠近,只能在道外旁观,目及马车一辆辆经过,议论声纷起。提到桓大司马,难免讳莫如深。议及桓容,则纷纷挑起大拇指。

就在议论声中,天子车驾抵达桓府。

健仆迅速前来回报,桓大司马携子出迎。众宾客随之出府,距车驾五步躬身行礼。

司马昱掀开车帘,扫过在场诸人,看到王谢等士族均在,不由得眸光微闪,表情中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又化为笑容,踏着胡床走下车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桓大司马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朗声道:“大司马免礼,今日府上嘉礼,朕为大宾,诸事当依古礼。”

“诺!”

说是这样说,涉及到天子,事情不能没一点变化。

就如请期之日,按照常例,需由巫士卜笄,定下吉日吉时,再由主家传告大宾。传告的时间往往在冠礼前一日的傍晚。

遇上天子,这个规矩就得改变。

无他,宫门早已紧闭,想进都进不去,想遵旧例自然不可能。

寒暄几句之后,司马昱被请入府内,高坐正堂。见到要退走的桓容,扬声笑道:“阿奴且慢。”

桓容停下脚步,表情中带着疑惑,心中骤然升起警惕。

这位属于笑面虎类型,这是想干什么?

“今日阿奴元服,朕亦有薄礼相赠。”司马昱取出一卷竹简,递给位在右侧的谢安,想想又道,“暂且不忙,待礼后宣读。”

“诺!”谢安接过竹简,捧于手上。

桓容口中敬谢,暗中不免嘀咕,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陛下,臣请暂退。”

“可。”

桓容再行礼,恭敬退出堂外。

玄衣白裳,素净的颜色,愈发衬得少年俊雅。经过廊下时,恰遇秋风扫落金桂,点点花瓣落在衣上,似点缀其上的金斑。

在他走后,南康公主同天子见礼。司马道福立在下首,神态端庄,不见平日的轻浮,司马昱暗暗点头,笑容更盛。

吉时将至,桓大司马起身行出堂外,身着朝服,头戴玄冠,腰佩宝剑,背东面西。

司马昱和谢安随后行出,于桓温对面而立。

桓祎深吸一口气,按照背下的程序,挺直腰背,正身前行,捧起置于矮榻上的爵弁服,回身置于堂上。

桓容先在房中洗漱,披发而出。

由桓祎引领,一路行至堂内,面南而跪。随后行出,同大宾赞者见礼。

“礼!”桓祎亮开嗓门,离得近的,犹如惊雷劈下,顿觉耳鼓嗡鸣。

司马昱当真被吓了一跳,脸色微变。

桓容咬住腮帮,好悬没有笑出声音。

他有七成肯定,阿兄是故意的。想必是知道这位几次挖坑,趁这机会给自己“出气”。虽说有几分孩子气,这份心意却是难得。

好歹经过风浪,司马昱收敛心神,表情很快恢复正常。

桓大司马早前服了寒食散,此刻浑身发热,面色发红。强撑着精神,只为不被他人看出端倪。然眼神稍显飘忽,想要避开所有人的眼,明显不太可能。

好在时下以“嗑散”为风尚,加上一向掩饰得好,无人发散思维,将此事同他的身体状况联系到一起。

在众人的印象里,桓大司马身体强健,年近六十仍连得两子。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会病入膏肓。

依靠固有印象,加上寒食散的效力,桓大司马撑过全部程序,硬是没被任何人看出问题。

桓氏祖籍谯国龙亢,建康的家庙乃是桓彝渡河后所建。

桓容与司马昱谢安分立阶下,三揖之后,由后者先入,在堂内立定,前者方才迈步上阶,面西正身而跪。

整个过程皆循古礼。

然因汉末天下纷乱,其后胡人内迁,汉家颠沛流离,冠礼程序一度缩减,甚至有部分更改。

桓容到底是后来人,不知真正古礼为何,原身见过兄长加冠,也没太多的参考意义。自然不晓得哪个程序和前代不同。

嫡庶有别。

桓容加冠在堂内,桓熙、桓济和桓歆都没这份待遇,全都布席在户外,也就是在院子里。

两者天差地别,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参考意义。

整个过程中,桓容记忆最深的就是揖礼。

进门揖礼,出门揖礼,加冠之前还要面向大宾赞冠分别揖礼。

好不容易走完半段程序,谢安念完一段醮文,桓容进入内堂梳起发髻,再入堂内,正面手捧缁布冠的司马昱,几乎是本能反应,再次拱手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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