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529)

“发什么愣?活干完了?”

“哎!”伙计打了个激灵,连忙解释道,“小人没想着偷懒,是方才过去一辆马车,瞧着像是红漆的车厢,心里觉得奇怪。”

“这和你有甚关系?”掌柜眉头皱得更深,表情更加严厉,“快些干活,忙完这里去厨下帮忙。”

伙计连声音答应着,再不敢七想八想。

掌柜转过身,思量伙计方才所言,当下心头一动,透过雾气眺望,马车早不见踪影。不由得生出疑问,城门未开,究竟会是谁?

“阿木!”

越想越不对,掌柜迅速穿过前躺,找到劈柴的健仆,吩咐道:“马上去乌衣巷禀报,就说有人出城,瞧着似朝中官员。”

健仆答应一声,抡起胳膊,当的一声,斧头楔入木桩。

“我这就去。”

话音落下,抓起放在一旁的短袍,随意擦去脸上的汗水,大步走向侧门。

马车抵达西城门,乌衣巷和青溪里陆续接到消息。

有人不甚在意,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有人心生警惕,派人循着车行方向查探。赫然发现,车驾里不是旁人,而是当朝大司马桓温!

“可是真的?”

闻讯者犹不敢相信。直至城门打开,马车奔赴大营,从城门卫处传出口风,证明确是大司马车驾,众人大吃一惊。

以桓大司马的行事风格,出城该摆开仪仗,大张旗鼓才是。

如今不声不响,一辆马车“偷跑”?

智慧如谢安也不禁满头雾水。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如杂乱的线头缠在一起,始终莫衷一是,找不出准确答案。

桓府内,马车离开当时,南康公主就得到消息。下令健仆无需跟随,写下一封短信,放飞一只鹁鸽即宣告了事。

李夫人特地前往正室,看到留在榻前的香炉,确认香料已经燃尽,不由得嘴角微勾。

“收起来吧。”

“诺!”

“昨夜伺候大司马的人呢?”

“回夫人,早起不见踪影,想是跟着出了城。”

“是吗?”

绕过屏风,李夫人忽然停住,弯腰看向屏风一角,发现几点暗红的污渍。良久之后,长睫微掀,饱满的红唇弯起诱人的弧度。

“把这屏风撤了。”

“夫人?”

“记得擦拭干净,锁入库房。”

郎君尚未离开建康,大司马的病还需瞒着。死人的事不好传出,总要帮着遮掩几分。

李夫人直起身,信步走到廊下,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任由秋风拂过鬓发。

有郗超在侧,竟也疏忽到留下痕迹,想必情况危急,已是刻不容缓。想到这里,李夫人收拢纤指,将花瓣攥于掌中,笑意涌入眼底。

“阿英。”

“奴在。”

“世子那里可有动静?”

“回夫人,昨夜宴前,世子已派人离府。”

“恩。”

李夫人满意点头,想到姑孰的乱局,不由得心情更好。

“郎君身边有能人,世子的一举一动皆在预料。”

如此一来,想必阿姊可稍微放心,无需过于劳神。

桓容用过早膳,第一时间去找桓祎。

推开房门,就见后者垂头丧气的坐在榻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长袍,发髻未梳,很是没精打采。

“阿兄?”

“阿弟来了?”桓祎抬起头,眼下挂着两轮青黑,苦笑道,“我昨天酒醉,差点闯下大祸。”

甭管桓歆做过什么,他敢挥拳殴打,还是在嘉礼当日,事情肯定没法善了。阿父又在府内,说不好就要连累阿母和阿弟。

酒醒之后,桓祎后悔不迭。进而下定决心,此后绝不再醉酒。

“阿兄何出此言?”桓容坐到桓祎对面,将一碗熏肉放到桌上,“阿兄想必饿了,先垫一垫肚子,稍后有事要劳烦兄长。”

“什么事?”看到熏肉,桓祎双眼发亮。想到昨天的种种,又不免神情一黯。

“不急,阿兄先洗漱更衣,用过饭食,我再与阿兄详叙。”

“好。”桓祎答应得十分痛快。

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本人也不免为满身的酒味皱眉。当下绕过屏风,命人备下洗漱之物,利落的更换的衣袍。

桓容坐在矮榻边,扫过伺候的婢仆和童子,开口道:“阿兄一夜未眠?”

“回郎君,奴等不晓得。”一名婢仆开口辩解,“四郎君醉酒发怒,奴等被关在门外,实不敢违命打扰。”

“为何不报与我?”

“郎君不让。”婢仆咬住下唇,声音微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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