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586)

收回金钗,似嫌弃沾染的血迹,一把丢在地上。

“送二公子回去。”司马道福弯下腰,见阿叶脸色惨白,衣领被冷汗浸透,立刻命人去唤医者。

“殿下,奴无事。”阿叶强撑道,“殿下伤了二公子,纵然事出有因,在郎主处也不好交代。需得尽快往郎主处解释清楚,否则……”

阿叶的话断断续续,脸色越来越差。

司马道福用力咬紧下唇,“你放心,我知道。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话落,让婢仆照看好阿叶,不许有任何闪失,也不整理形容,直接带人前往正院,不顾旁人眼光,直挺挺的站在院前,口称要桓大司马做主。

王坦之尚未离开,听到忠仆上报,不由得眉尾一挑。斟酌再三,决定不蹚这趟浑水。

“此乃大司马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尽快收拾行装,明日就启程。”

“诺!”

司马道福站了半日,始终不肯离去。

桓大司马不可能见她,让人来问缘由,司马道福咬死桓济出言不逊,不只辱她,更将辱及桓氏一族。

“相隔千里,即诽言我与小郎苟且,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居建康两年,世子和三郎君都在府内,是不是还要说我同他们不清不楚?”

司马道福豁出去,半点不顾及忠仆铁青的脸色。

“这样的话传扬出去,我固然要被世人唾骂,桓氏又会是什么名声?族中郎君还娶不娶妇,女郎还嫁不嫁人?”

“我伤二公子不假,是他先暴起伤人!不是忠婢挡在身前,我怕是已经死了!”

“大人公不为我做主,我立即返回建康请父皇做主,请满朝文武断个分明!”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司马道福憋屈这些时日,一朝爆发,威力着实惊人。

忠仆实在没办法,只能实言上禀。

桓温气得直喘粗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左边身子也开始变得不利索。

最后实在无奈,是郗超出面调解,应下司马道福所请,许她带人去子城别居,并不追究伤人之事。

司马道福没有再做纠缠,收拾行李的动作比王坦之都快,当天就搬出大司马府,在子城别院安家。

阿叶被小心安置,司马道福召幽州来人,当面道明:“小郎所提之事,我可以答应。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殿下请讲。”

“其一,需小郎一封亲笔,落下私印。”

“此事仆不能做主,需得上禀。”

“我知。”司马道福点头道,“其二,将今日之事尽告于阿姑,明言如有风声传出,非我之意。且我已与桓济决裂,今日别居,他日望能仳离。如不能,不介意做个寡妇。”

“其三,纵我出了桓氏,小郎亦要护我安全。”司马道福硬声道,“如若答应这三个条件,东西可立即带去幽州。他日如要我出面为证,我也绝无二话。牵涉到皇族宗室,我亦会出面帮忙,为小郎说项。”

来人应诺。

“仆即刻禀报幽州,还请殿下稍待几日。”

司马道福点点头,待其退下,起身去探阿叶。

“殿下。”

“医者怎么说?”

“看着虽重,所幸骨头未断,调养半月既能痊愈。”

“恩。”

坐到榻边,司马道福俯视阿叶,轻轻握住她的手,良久一动不动。婢仆不敢出声,只能陪在一旁,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王坦之启程返回建康,姑孰的消息随鹁鸽飞入盱眙。

知晓司马道福的三个条件,桓容斟酌许久,又同南康公主和钟琳商议,决定全部答应下来。当日即成书信一封,由专人送去姑孰。

信写在竹简上,自然没法由鹁鸽飞送。

一来一去耽误些时间,等金印送到幽州,已是四月下旬。

彼时,立皇太子之事已提上日程,在谢安和王坦之的推动下,赞同的声音占据多数,成功压过反对者。

只不过,在皇太子的人选上出现分歧。

褚太后支持司马昱的两个儿子,言天子有亲子,理当择其一为皇太子,无需另选他人。

朝中意见不同,又分成几派,有支持者亦有反对者。

反对者的理由很充分,同样说得过去,两人生母是昆仑婢,身份实在太低。且因犯错被天子降位,几同宫婢。

这对注重血统家世的文武而言,简直不能想象。

每天对着这样一个皇太子乃至天子,完全是一种“侮辱” !

朝堂上吵得热闹,司马昱叫不来桓温,又开始给京口送信。更强撑着上了一次朝会,没法压下立皇太子之意,干脆站到部分朝臣一边,决定丢开自己的儿子,从皇族中甄选继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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