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689)

经历过汉末乱世,五胡内迁,长安城内的政权不断更迭,部分宫殿依旧矗立,经过简单修缮,成为羯、氐等胡族的统治中心。

然而,无论经过多少工匠巧手,昔日的巍峨壮丽终不可寻。湮灭在熊熊的战火之中,化为一道道虚影,没入历史长河。

只在河水奔涌时,于水花中浮现一座座海市蜃楼,供后世人追忆。

站在断壁之间,追寻尺椽片瓦,放空思绪,感受着吹过颊便的朔风,仍能描绘出百年前的层台累榭、雕栏玉砌、飞阁流丹。

这里盛载着数百年历史,烙印着华夏先民的强悍、不屈,留给后人无尽的缅怀与豪情。

武车停在太极殿前,桓容推开车门,跃下车辕。

双脚落地的一瞬,仰视明显带有两汉痕迹的建筑群,不由得神情微肃,深深吸一口气,冷意从喉咙直灌入胸腔。

这里曾是汉时宫殿一角,战乱中被胡族占据。

部分建筑毁于大火,唯主殿屹立。

此时此刻,站在石阶之下,复杂的情绪一并涌上,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闭上双眼,耳边似能听到汉骑奔驰而过的雄壮、先民涤荡山河的豪迈、汉家纵横天下的雄浑。

面对这一切,再丰富的语言都会变得贫瘠,再巧妙的词句都会显得苍白。

桓容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住腮帮,压下如雷的心跳,迈步走上台阶,双臂平举,掌心扣上手背,面向昔日的建章宫,俯身下拜。

“容不敢比先德贤君,只请历代先君见证,有生之年,必竭尽所能,荡平外族,结束这个乱世!”

“天地为言,日月为证!”

这是对先民的敬重,对殷商西周的祭奠,对烈秦强汉的祀礼。

桓容神情肃穆,俯身长拜。

冬日暖阳落于殿前,人立其下,似被光晕笼罩,衣摆风舞,袖摆如玄色羽翼,如神鸟高鸣,欲振翅而起。

典魁许超未知缘故,只觉震撼。

钟琳上前半步,沉声道:“明公今日立下宏愿,他日必当再临长安!”

“借孔玙吉言,希望真能如此。”桓容直起身,长袖拢在身前,笑道,“下令甲士搜寻宫中,打开珍库。”

缅怀已毕,誓言告于天地,也该动手了。

“诺!”

钟琳属内政型人才,对“数钱”“寻宝”之事得心应手。

命令吩咐下去,二百余甲士立刻分散开来,很快寻到数名宦者,问清国库和国主私库的位置,就要兵分两路,带人砸开库房。

“且慢。”桓容拦下钟琳,道,“只取苻坚私库即可,莫要动氐贼国库。”

钟琳停住脚步,面带疑惑,不知桓容此举何意。

“宫中藏宝尽够我取,长安终归是秦氏攻下,国库最好莫动。”

不是桓容过于小心谨慎,而是国库牵涉太大,轻易砸开,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秦璟手掌虎符,领军上万,更先后攻下邺城长安,威名传遍北地,但他终归不是秦氏掌权之人,不可能万事随心。

双方现下合作,且为自身利益考量,今后一段时间最好能和平共处,能不碰的底线最好避开。

“明公心中所虑,仆能猜到一二。但,”钟琳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如秦四郎同其父生隙,秦氏内部不和,日后岂不……”

桓容摇摇头,打断钟琳的话,坚决道:“不可。”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如果是杨广一类的性子,这样的手段必会屡试不爽。换成司马氏,绝对是一挑拨一个准,甚至能事半功倍。

对于秦氏,桓容不想冒险,也不愿行此手段。

“贼寇未灭,此事言之过早。”

他有意结束乱世,一统华夏,同秦氏早晚会有一战。

但不是现在。

“诺。”

钟琳没有再劝,恭声应诺,亲自带人前往苻坚私库。

“典司马,随行护卫。”桓容道。

“诺!”

典魁领命,许超接替他的位置,站到桓容身侧。

有宫中宦者带路,钟琳典魁没费多少力气,就寻到了苻坚私库。门前禁卫尽被擒拿,反抗者皆被革命杀,宦者宫婢早已经逃散,只余雕有兽纹的铜锁把门。

“砸开!”

铜锁的钥匙不知去向,无心浪费时间,典魁亲自动手,抡起兵器,重重砸下。

几声钝响,铜锁落地。

典魁上前两步,掌心扣上兽环,肩膀手臂的肌肉隆隆鼓起,仅凭一人之力,就推开了紧闭的铜门。

刹那间,满目金光灿烂,一室珠光宝气尽入眼底。

桓容得报,随私兵行至私库前,迈步走半掩的房门,下意识举手遮了一下,险些被金光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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