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759)

加上已逝的哀靖皇后,王氏有两层外戚关系,至少三代之内不会被朝廷重用。

“看看前朝的旧例,如新帝狠下心,全族能保住性命,也恐将沦为庶人!”

对士族而言,由云端跌落、失去身份地位,未必比丢掉性命好上几分。

王蕴本就心存郁气,被族人埋怨,差点一病不起。

得知消息,王法慧气得银牙咬碎,叮嘱母亲暂且蛰伏,莫要轻易与族人起争执,待她离开台城再做计较。

“今日之事,我且记下。他日寻到机会,必要让落井下石之人尝到苦果!”

“你在说什么?”王氏的母亲和姊妹显然惊吓不小,以为她是委屈太甚,已经开始说胡话。

“如今不好详说,且待他日。”王法慧冷静道。

“阿母,你今日为何前来,我能猜出几分。不过,现下的时机不合适,阿妹的婚事无需着急。更何况,如今即便是寻,也未必能寻到合适之人。不如等大典之后,桓氏族人进京再说。”

“桓氏?”一阵抽气声在室内响起。

“桓氏。”王法慧抚平衣袖,指甲划过袖摆的云纹,略微压低声音,在母亲耳边道,“周氏有意同桓氏结亲,阿母可曾听到风声?”

刘夫人点点头。

“周氏是为吴姓,尚有此等机会,我祖同刘真长齐名,我父在地方素行德政,为百姓称道。纵有哀靖皇后与我,家族根基终不会轻易断绝。”

参照前朝旧例,哪怕是做做样子,桓容也不会轻易对王蕴一家下手。

王法慧表情沉稳,安抚着母亲和姊妹。

“阿母,阿妹尚未及笄,无需着急定亲。待新帝登基,正是阿父和阿兄大展抱负之时。族中短视之人无需挂怀,以我来看,您和阿父担心之事绝不会发生。”

“你有把握?”刘夫人面露怀疑。

“有九分。”王法慧笑了,五官称不上艳丽,更同妩媚不搭边。据悉她的长相极似哀靖皇后,端庄文雅,不怪姑侄先后入主显阳殿,成为一国之后。

“归根结底,我嫁入台城是王太后的主意。”王法慧继续道,“王太后同南康公主背后有约,之前未摆上明面,如今仍安居长乐宫,足见其中端倪。”

“新帝登基,其家族亦将水涨船高。”

“只要能得王太后怜惜,我的日子未必会差。说不得还能帮上阿父和阿兄,助阿妹找到好的夫家。”

有一件事,王法慧考虑许久,已然是下定主意,却没有同母亲和姊妹明说。

同司马曜仳离之后,她并不打算再嫁。

只要她独居一日,王太后的“愧疚”就不会彻底消除。牢牢抓住这一点,无法帮上大忙,总能让家人平安。

世事难有万全。

愤怒和委屈再多,发泄过也就算了,终不能真的越过底线。如果不知轻重,一意孤行,等待她的只有万劫不复,甚至会带累家人。

事成无法改变。落到如今境地,她只能不断自勉,小心的在悬崖边行走。尽己所能,用自己的后半生换来家人平安,为父兄和姊妹铺就前程。

牺牲?

的确。

但是,既生为士族女郎,享有家族给予的一切,该挺身而出时,绝没有后退的道理。

王法慧的长相肖似姑母,性格却截然不同。哀靖皇后固然骄傲,终有几分柔弱;王法慧则是骄纵中带着刚强,为达成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

刘夫人离宫后,叮嘱几个女儿不可乱说。关起门来,将长女的话如数复述给王蕴。

王蕴当时没说什么,在书房静坐整夜,第二日天明,入窖砸碎酒坛,沐浴更衣,振作精神,登车往青溪里拜会。

他要求见的不是桓容,而是尚未有朝中官职的贾秉。

两人见面之后,关起门来一番长谈,王蕴告辞离去,贾秉沉吟片刻,迅速起身去见桓容。

“王内史之意,陛下无妨考虑。”贾秉道,“王氏虽为外戚,王叔仁的名望终究不一般。膝下三子亦有才名,如能为陛下所用,实为一桩乐事。”

侨姓,吴姓。

朝臣,外戚。

旧臣,新贵。

一项项列出来,桓容执笔悬腕,横向画出几条墨线,在交汇处画上一个圆圈,缓缓点头。

“王氏之例,可及前朝外戚。”

外戚和宗室终归不同,条件允许,大可以分别对待。只要郎君有才学,能办实事,哪怕身为外戚,亦可选官出仕,造福一方。

桓容手中握有兵权,压根不担心有人“造反“。真要有人举兵,更方便他杀鸡儆猴,给蠢蠢欲动者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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