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771)

“阿母……”

“我儿立下宏愿,匡复汉室,救华夏黎民,岂能被他人指手画脚、囿于笼中。”按住桓容的肩膀,南康公主目光坚定,“我不管旁人如何,只愿我子能够遂心。”

桓容低下头,忽觉得眼眶发酸。

“瓜儿,抬起头。”南康公主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区区一件小事罢了,岂能做出这般姿态?”

“诺。”

李夫人摇头轻笑,将香炉移到旁侧,柔声道:“阿姊,扈谦就在城内,无妨召他入宫卜笄。”

恩?

南康公主和桓容同时转头,相似的眸子落在李夫人身上。

后者笑靥如花,以手轻轻掩口。美眸稍弯,声音飘过耳边,轻轻柔柔,似有柳絮拂过心田。

“照前朝旧例,每逢天龙食日,皆召术士入宫卜笄。官家登基不久,每日忙碌,怕是忘了这事。”李夫人笑道,“朝中文武大才,通图谶之学,终非门内之人。”

桓容眨眨眼,仔细琢磨这番话,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这些人借“上天示警”上疏,何不以术士之言相对?

正如李夫人所说,朝堂文武能观星象、能行占卜,到底比不上专业人才——例如曾为三代天子卜笄的扈谦。

至于扈谦是否肯占卜出合适的谶言,端看有没有手段。

自己不成,还有亲娘。

亲娘也不成,干脆推出贾舍人。

桓容相信,以贾秉的口才必定能说服扈谦,让他做出最佳的选择。

“多谢阿姨!”

“官家无需如此。”李夫人笑道,“这不过是些小手段,能拖一时,终不能拖一世。官家如要彻底解决此事,怕还要再做些准备。”

桓容点点头,由卜笄想到鬼神之说,多个念头闪过脑海。不期然想起从长安带回的某样东西,双眼微眯,很快拿定了主意。

见他这个样子,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出声。

翌日,扈谦奉旨入宫,为天子占卜吉凶。

卦象很快传出,同群臣之言大相径庭。

“上天确有示警,然祸事非临建康。”

祸事不在建康,那就和桓容没有关系。和桓容没有关系,阻拦巡狩、劝谏大全婚都失去理由。

往深处想,上天示警不在南地,十有八九是在北方。

“北地灾祸连年,兵乱不灭,生灵涂炭,方招致天龙食日,以示警意。”

此卦一出,没人出声质疑,更不可能随便反驳。

这可关乎“政治正确”,说卦象不对,遭灾的不在北边,肯定是建康?

不用桓容动手,王谢士族会第一个动手收拾。谢安等人不动手,百姓的口水也能把人淹死。

这只是第一卦。

很快,扈谦又占卜出第二则卦象,当着满朝文武,伏请天子临郊外,言有天降之物,需得天子亲取。

“天降之物?”

桓容坐在龙椅之上,满脸惊讶之色,半点不像在演戏。

谢安和郗愔同时皱眉,对于天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两人也有些模糊。

扈谦言之凿凿,恳请天子临郊祭祀。

“事关国祚绵延,天下苍生,百姓福祉,望陛下早作决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摆着天子必须要去,不去绝对不行。

桓容点点头,表情严肃,当朝宣旨,明日出城临郊,群臣随驾。

“陛下圣明!”

扈谦伏身在地,左右文武互相看看,头顶硕大的问号,一时之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日,建康百姓见有府军出城,在江边搭设祭台,眨眼间就高过十尺。祭台呈梯形,前后左右立有木桩,桩上系有绢帛,并有将兵日夜守候,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津口得令,明日不放商船入城;往来河上的船工渔夫亦被告知,明日将行祭祀,不可入河捕鱼。

“官家明日将临?”

城内议论纷纷,男女老幼都有耳闻,几乎人人打定主意,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出城,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今上登基以来,不过几月时间,连颁数道仁政,恩加百姓。虽不知此番祭祀为何,我等亦要守于河边,示上天以诚!”

百姓口中的仁政,一为鼓励垦荒,三年减免赋税;二为兴办书院,大兴教育,许庶人子弟入学;三是下旨重录天下户籍,取幽州先例,分为黄籍和白籍,流民入籍之后可得田地,如愿往陇西姑臧等地,朝廷更有嘉奖。

为防有官吏欺上瞒下,做出害民之举,每县之内,辑录户籍的散吏不得少于三人。另外,于州、郡县治所设听讼官,由刺使和太守以下的职吏轮流充任,以听百姓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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