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831)

事情怪不得他,辟奚被他软禁,又死得太过突然,该传承的历史尚不及出口,都随他的死掩埋地下。

如果不是两名首领被激怒,当众嚷了出来,真相怕会一直掩埋,直到知情者全部死去。

“叶延和辟奚为何娶羌女?都是在我部同羌人通婚之后!立羌女为妃,不过是为打压拓跋鲜卑。背地里使出种种手段,千方百计分化,就是怕拓跋鲜卑和羌人进一步联合!”

“历代继任的吐谷浑王,必定是慕容鲜卑血脉。你有羌人血统,绝不可能是辟奚亲选的继承人,只会是在部落间立起的靶子!”

两人不管不顾的叫嚷,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摄政之位是怎么来的?辟奚重病,依我看他早就死了吧?即便没死也会被你软禁,否则,绝不可能将王都交给你,更不可能给你掌控朝政的权力!”

“说白了,你比剌延更不如!”

两位首领每说一句,视连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到最后,跟随他的吐谷浑骑兵都面带疑色,开始怀疑两人所言是真是假。

归根结底,正如对方所言,历代的吐谷浑国主的确没有外族血统,哪怕先主的王妃是羌女,且有亲生王子也是一样。

“一派胡言!”视连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却是格外的苍白无力。

“是不是胡言,等拿下你,到王宫中走上一遭就能明白!”

白部首领横起弯刀,率先打马冲锋。

独孤部首领不甘示弱,一声呼哨之后,所部勇士纷纷策马冲锋,杀向对面的吐谷浑骑兵。

在视连身后,秃发孤率领的骑兵早堵住退路。遇喊杀声起,立刻带兵冲杀,将视连和手下的骑兵全部包围。

视连被困时,拿起刀枪的羌人和杂胡结队搜索城内,砸开贵族和官员的宅院,遇上空的就劫掠一番,遇上有人在的,必会是一场杀戮。

战斗从正午持续到傍晚,吐谷浑守军陆续开始崩溃。

天色渐暗,又有乌云压上城头,眨眼之间,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

“燃火把!”

桓容采纳谢安的建议,没有鸣金收兵,在城门处设重防,并令汉兵点燃火把,势必要将吐谷浑王都彻底清扫干净。

“需提防城中人放火。”

吐谷浑王的金银,桓容不是太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城中留下的兵器,以及能打造兵器的工匠。

谢安和王彪之深以为然。

“王都能下,人心却不好收拢。”

这里不是西域,吐谷浑扎根多年,建立政权并一度强盛。实事求是的讲,若非辟奚突然“病重”,他的几个儿子脑子不比核桃大,此战未必能这般轻松。

“战后,莫何川将收入汉地。”谢安建议道,“此地广阔,无妨仿效前朝护羌校尉,设校尉持节管辖,并迁汉民。聚居的胡族可往别处迁移,吐谷浑残部必须分散。”

桓容点点头,随后又摇头。

“陛下?”

“设校尉之议甚好,迁汉民亦可,然此地部落无需全部迁走,残存的吐谷浑部亦可留下。”桓容声音平稳,语调没有半点起伏,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吐谷浑、白部、独孤部、羌人、羯人、杂胡。”

桓容每说出一个部族,谢安和王彪之的神情就凝重一分。

“吐谷浑王在位时,诸部皆被压迫,怨恨不浅。今莫何川已破,王都易主,积累的矛盾和仇恨定然爆发,短期内不会轻易消除。”

“吐谷浑部不能灭,吐谷浑王的嫡支可斩,旁支无需斩尽杀绝。”

“有他们在,就是最好的靶子。留在这里的羌人和杂胡不会立即将矛头指向汉人,朝廷派遣的官员有充裕的时间拉拢分化,以利益捆绑,用武力威慑,等到时机成熟,自能将此地完全消化,无需担心会有人心生不满,继而掀起多大的风浪。”

在时机到来之前,朝廷派来的官员必须低调,更要担负“调解员”和“老好人”的角色。所谓的调解,不是消弭各部矛盾,而是将矛盾进一步催化,在火烧得太大时压一压,避免不可收拾。

事情办好了,桓汉的触角会遍及吐谷浑全境,牢牢扎下根来。

桓容一番话说完,谢安和王彪之陷入沉默,许久没有出声。

君臣之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准确点形容,紧张有之,震惊亦有之。

桓容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但是,适当的亮一亮肌肉,对今后的发展很有必要。无论是亮给敌人还是自己人。

战斗从白天持续到黑夜,又从黑夜持续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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