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845)

“陛下?”谢安面露不解。

“秦玄愔要西海郡,是为自己准备的退路。”桓容一语道破天机,“屯兵此处,七成以上是不想和秦策发生正面冲突。”

为了刘皇后,秦璟可以顶住秦策压力,带兵灭几姓豪强。牵扯到秦氏在北地的根基,他不可能不做深入考虑。

别看秦氏父子不和,一旦桓汉起兵北伐,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故而,知道希望不大,桓容仍希望秦璟能带兵提前出发,离开中原。哪怕就此远隔,终身不能再见,至少人还活着。

想到这里,桓容不禁自嘲。

还是想当然了。

扪心自问,让他丢下南康公主和李夫人,撒手建康,抛开一切,做得到吗?

根本不用细想,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他自己做不到,为何以为秦璟能做到?

轻轻摇了摇头,桓容只觉得心头发沉,情绪上涌,不是一般的矛盾。

“就如谢侍中所言。”桓容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而是撇开诸多烦心事,采纳谢安的提议,以西海郡换半座白兰城和白兰山,以及秦璟手中的匠人。

“粮食和皮甲也可市换,兵器当慎之又慎。”王彪之补充道。

“朕知。”桓容点点头。

就定约的相关细节,君臣三人仔细商议,确定没有疏漏,当即草拟出条款,抄录在竹简之上,作为定约时参考的文本。

事情暂定,谢安和王彪之起身离开。

“臣告退。”

桓容目送两人离去,等到殿门关上,室内陡然变得寂静,无意识的叹息一声,捏了捏额心。表情中不见半点轻松,反而愈发凝重。

王彪之和谢安走出正殿,行至中途,遇左右无人,王彪之压低声音,忍不住开口道:“安石以为官家所言确实?”

谢安停住脚步,抬头眺望,碧蓝晴空犹如水洗,一时竟有些出神。

“安石?”王彪之略感诧异。

官家有神游的爱好,怎么安石也变成这样?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安深谙道、儒两家,对法家亦有涉猎。世风之下,对桓容的话终究半信半疑。说是完全不信,却无法断定舆图从何而来。

若说是随意绘成,未免太过详尽。而且,以桓容的为人,十成做不出这样的事。

丈夫无信岂可立世?

随驾巡狩这些时日,谢安留心观察,在桓容的身上发现不少端倪,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即使没有摆上明面,循着蛛丝马迹,得出模糊的答案,谢安仍不免暗暗心惊。

贵极之相,天命之人。

莫非真如扈谦所言,这位年轻的天子注定会是天下雄主,成为复兴汉室,主宰华夏国运之人?

“安石是说舆图不真?”

谢安收回目光,看向王彪之,沉声道:“舆图不假,余下则未必是真。”

王彪之皱眉,不禁有些糊涂。

谢安洒脱一笑,道:“叔虎何必自扰?官家以国为先,以民为本,登基以来诸多作为,实有明君之相。”

“今汉室复兴有望,何必于细枝末节上计较?难免会因小失大。”

王彪之:“……”

他计较细枝末节?

说出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是谁?!

谢安微微一笑,是他说的没错,不过一句感慨,叔虎怎么就认真了?

王彪之脸颊紧绷,纵然气得浓眉紧皱,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帅大叔一枚,甚至凭添几分威严,“风采”更胜往昔。

当日,桓容用过午膳,稍歇片刻,同时召唤两位吐谷浑王子和几部首领。

四王子之前以血发誓,脸颊上的刀疤尚未痊愈,涂了药,落在旁人眼中愈发醒目,格外的狰狞丑陋。他却不以为意,在殿外等候通禀时,斜眼看向大王子,表情中带着露骨的讥嘲。

大王子攥紧双拳,拼命压制住情绪。

这样的场合下,无论如何不能被四王子激怒。否则,等着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视连的首级还在城头挂着,尸体被砍成肉泥。动手的不是汉人,而是城内的吐谷浑人。

知晓视连所为,吐谷浑人对他的愤怒甚至超过汉人,说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有数名贵族官员甚至愿意献出全部牛羊和财产,包括秘藏在他处的金银,就为得到桓容许可,亲自砍视连一刀。

当日的情形,至今仍深深印在大王子脑海,始终挥之不去,想忘都忘不掉。

视连被处置后,关押的贵族官员陆续等到判决,或杀或放。死的无需多提,放出来的几个,竟被归还部分家产和部民,甚至许他们留在莫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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