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884)

“什么?!”夏侯岩大惊,抬头看向秦璟,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为何?”

在他看来,秦策百年之后,秦璟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决心不回长安,到底是为了什么?

“伯考所言不差。”秦璟证实张廉的话。

夏侯岩更为惊讶。

“殿下,究竟是为何?”

“现下不好明言。”秦璟沉声道,“然自今往后,至少五年之内,我将常驻草原。他日挥师西进,这些骑兵都会带上。如在他处建城,其家人也会随之迁徙。”

夏侯岩顾虑之事,秦璟也曾认真考量。

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果漠南的权利真空持续下去,早晚会招来更大的麻烦。迁骑兵家眷入草原,固然要冒风险,然而,如果能处置得当,风险总能减到最低。

迁汉民开垦边地,同胡部杂居,亦能起到牵制作用。

秦璟要迁的丁户绝非寻常百姓,多数为曾随军征战的青壮和性情剽悍的边民。这么做不能彻底杜绝危险,于目前而言,实是最可行的办法。

离开中原之地,必定会有人心生不满。

所以,秦璟不能停下,也无法停下。

唯有不断征战,率领大军不断征伐,让这支熊罴之旅不断前进,才能使危险彻底远离。哪怕有一天会突然爆发,终不会波及到中原。

“殿下,迁民之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

张廉能猜出秦璟的想法,早做出决定,誓死跟随秦璟的脚步。哪怕要离家万里,终生不能再踏足故乡,只要能驱离外族,恢复中原,仍是心甘情愿。

“依大军目前脚程,三日后可抵朔方。”秦璟铺开舆图,沉吟片刻,道,“至朔方城后,立即张贴告示,召边民入漠南。此外,遣部曲同染虎等同往西海,同二兄言明迁民之事。”

“诺!”

张廉应诺,立即下去安排。

帐帘放下不久,忽又被掀起。

原来是苍鹰飞入营盘,寻到秦璟大帐,压根不等部曲“通禀”,自顾自的冲入帐内。转瞬飞落到案头,勉强站稳之后,对着秦璟鸣叫两声,邀功似的伸出一条腿。

“来人。”秦璟解下竹管,同时出声唤人。

“殿下有何吩咐?”部曲闻声,在帐前领命。

“准备鲜肉。”

“诺!”

噍——

苍鹰满意了,蹭了蹭秦璟的手背,站在一旁梳理羽毛。

秦璟取出绢布,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缓缓闭上双眼,手指越攥越紧,直至将绢布攥进掌心,揉成一团。

苍鹰歪头看着秦璟,蓬松胸羽,忽然靠了过来。

秦璟睁开双眼,手指擦过沾上雪花的鹰羽,自言自语道:“十年之约,或许要提前了。”

北地的风风雨雨暂时影响不到建康。

进入元月,整座建康城池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即便天降雪子,也丝毫影响不到众人愉快的心情。

元日宫宴,桓容身着衮冕,坐在殿前受群臣献礼朝贺。

有番邦使臣同贺,直接抬着装有猛兽的笼子上殿;还有使臣穿着彩衣,伴着乐声当殿起舞,舞毕拜伏于地,山呼“万岁”之声。

贺拜结束,桓容暂时退入内殿,想到方才所见,不由得笑出声音。

不是他笑点底,实在是控制不住。

想想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通身五颜六色,陀螺似的在地上转动,那速度、那平衡感,什么三十二圈大回旋都要甘拜下风。

若是女子,身段娇柔,彩衣蹁跹,如此旋转飞跃的确赏心悦目。

换成男子,还是小山般壮实的一名汉子,景色实在太美,非寻常可以想象。桓容用力咬住腮帮,才勉强维持住严肃,没有当场发笑。

回忆郗愔等人的表情,那一刻受到的“震撼”,估计和自己不差多少。

笑过之后,桓容起身更衣。

待宦者提醒,才伴着乐声走出殿外,重新坐在殿前,受百官敬酒。

引百官上殿的谒者共有两名,分别出自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

谢安已为司徒,不再充殿前宾客。改由郗超接过百官寿酒,跪置到桓容面前。

整个过程中,乐声一直未停,伴着阵阵鼓声,悠扬中夹杂几分铿锵。

桓容可称海量,已是千杯不醉。

然而,酒水入喉,俯视殿前百官,他竟有片刻的恍惚。

想当年,同样是元日宫宴,同样是在大殿之上,坐在御座上的是司马奕,他则是敬酒之人。现如今,司马奕避居青溪里,他则登上皇位,距结束乱世、统一华夏的目标越来越近。

回想起当时一幕,桓容不免有些走神,耳边的乐声都变得朦胧。经郗超提醒,方才意识到自己当众神游,不免有几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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