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887)

“太后是官家生母,自然尊荣。新安郡公主同官家兄长仳离,仍得太后庇护,其间种种,明眼人都该看得清楚明白!”

“郡公主是养面首,那又如何?”

说话时,王法慧脊背挺直,表情中带着嘲讽,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同初嫁司马曜时判若两人。

“官家乃是不世出的英主,太后也不糊涂。如果阿父想更进一步,最好丢开那些蠢人,也莫要理会庸人短视之言。”

刘氏沉吟半晌,眉心紧蹙,似想出言劝说,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再则,阿兄和阿弟既有意思选官,何妨往边州试上一试。”

“阿女?”

“阿母以为,我随新安郡公主出入台城,仅是同太后说话解闷?”王法慧肃然表情,郑重道,“如果大君肯听我言,阿兄和阿弟绝不能留在都城。”

“为何?”刘氏不解。

“官家有大志向,岂会囿于江南之地,早晚要扫平长安,统一天下。”王法慧沉声道。

“太后元月设宫宴,即是向各家女眷透出消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高平郗氏乃至几家吴姓早闻风而动。”

“之前官家巡狩,伴驾郎君皆出仕地方,今后必会大有作为。”

“阿兄和阿弟未能抓住先机,已是错过一回。如今机会又至,大君不想着抓住,反而计较些无关紧要之事,被族中人牵着鼻子走,岂非是笑话!”

刘氏满脸惊讶,万万没有想到,能从女儿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阿母,孩儿总要长大。”王法慧叹息一声,“女儿曾为遗晋皇后,哪怕只有几天,也是父兄更进一步的阻碍。”

“阿女……”

“我知阿母有意让我再嫁,可世上事哪有这么简单?凡门当户对之家绝不会轻易点头。假使肯结亲,怕也是另有所图。”

“与其憋屈后半生,让阿母担忧,女儿宁愿任性这一回。”

“世人会指女儿无德,自不会多言女儿曾入晋室。司马曜顾及自身,更不愿同我再有牵扯。今后大君和兄长在朝,固然会有些艰难,却比‘晋室姻亲’好上许多。”

“只要阿兄和阿弟愿意,尽早出仕边州,日后总能有一番作为。”

刘氏被说服了,抱着女儿哭过一场。见到王蕴,一字不漏的复述女儿之言。

王蕴叹息良久,当日便召两子详谈。

未过半月,王氏兄弟经大中正品评,获天子亲问,先后出仕边州。一人往汉中为官,一人奔赴西域。

临行之前,兄弟俩拜别父母,分别同王法慧叙话。

王爽性情直率,担忧阿姊被人欺负,直接找上族中讥笑王法慧之人,以比武为名,狠狠将对方收拾一顿。

族人找上王蕴,非但没寻回公道,反而被明嘲暗讽,直接轰出府门。

经过此事,王蕴彻底和族中两家撕破脸。偏偏族老没有指责,而是态度转变,反将告状之人押入祠堂,以祖训狠狠训斥一番。

得知事情始末,王法慧没忍住笑出声音,笑过之后,泪水滑落脸颊,最终扑在榻上,狠狠的哭过一回。

太元五年,三月

王氏兄弟出仕边州,王蕴升任尚书仆射。

四月,进贡使臣陆续离京,走的时候,各个不空手,拉车的马和骆驼都显得吃力。

送走最后一批使臣,桓容以为能暂时松口气。哪里想到,没松快两日,又有一支队伍进京。来者打的是乌孙旗号,半数却是杂胡和汉人。

知晓队伍中有谁,桓容更是吃了一惊。

虽然只有几面,他也不会认错。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璟的六弟,本该驻守彭城的秦玦!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来意

乌孙人首次抵达建康,见识到高墙深池, 建筑物鳞次栉比, 街道上人流穿梭, 一派热闹景象,无不感叹建康繁华。

左顾右盼之下, 眼睛几乎不够用。走出一段距离,因为没看路,差点被脚下的青石绊倒, 踉跄几下方才站稳。

这样的情形, 建康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

几名身着短袍的少年结伴而行, 人人都背着一只竹箱,从后看去, 几乎遮住半个身体。

少年们很是兴奋, 一边走一边谈笑, 隐约能听到“公输”“农具”“作业”“成具”之类的言辞。

另有稍小些的孩童跟在兄长身后, 一样的制式短袍,腰间缠着布带。没有背着木箱, 仅手中抓住两枚竹简。

看到这些少年和孩童, 路旁行人皆面露微笑。

无论汉人胡人, 凡是认识的, 都开口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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