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696)

现如今,因匈奴提前西进,大夏卷入和安息的战争,双方打得头破血流,一时半刻不会停手。这样的背景下,一切是否会沿着历史轨迹发展,实在无法定论。

而本该南下的月氏翕侯,此刻正忙着分割从楼兰劫掠的财富,兼小心扫尾,没有半点动身的苗头。反倒是匈奴残部一路横扫,大有取而代之的迹象。

“陛下,月氏虽败于匈奴,东西分为诸部,实力仍不可小觑。”

若没有足够强的军队,如何能让原本孱弱的大夏实现质的飞跃,一举压过乌孙大宛,甚至能和安息掰腕子,打得有来有往。

“既为胡部,如何以步卒为主?”这是刘彻想不明白的地方。

在他的认知中,胡部最强的就是骑兵。下马之后,不能说马上变得不会打仗,至少战斗力和威胁性都会下降。

“陛下,此正为臣要禀奏之事。”

“何解?”

“大夏、安息国内应有铁矿,早先已呈于奏疏。此外,两国匠人擅冶炼锻造,打造兵器铠甲的工艺不亚我朝。”

刘彻神情登时一肃,沉声道:“详细道来。”

“诺!”

宣室内,赵嘉向天子禀奏西征之事,引出大夏和安息的冶铁工艺。同样受召入宫的卫青蛾,则由宦者引路,进到皇后所在的椒房殿。

走进殿内,卫青蛾头不敢抬,依照宫人指点俯身行礼,口称:“愿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

“起。”

陈娇坐在屏风前,着直裾深衣,腰带、袖摆和领口皆有精美花纹。乌发如缎,红唇饱满,不笑时,天生一股威严。

“谢殿下。”

卫青蛾起身,仍半垂双眸,随宫人指引,在下首跽坐。

许美人坐在陈娇身侧,目光落在卫青蛾身上,带着好奇和打量。

她和陈娇一样,听闻卫青蛾在边郡时的种种事迹,不由得心生敬佩。知其前番遭遇,又不免感到唏嘘。

女子之难,唯女子可知。

辛辛苦苦创下这份家业,却险些被赘婿和奴仆所害。村人非但不予以帮手,反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

陈娇知晓事情经过,和刘彻的反应一般无二,都不认为赵嘉行事太过,反觉得处置太轻。赘婿和奴仆该杀,助纣为虐之人也该重惩。

发去要塞,五代不许返回如何够?

依照陈娇的意思,不杀也可,当夺庶人身,全罚为僮,以苦役赎罪,方能出一口恶气。

见到卫青蛾之前,陈娇和许美人做过几种猜想,如今与之当面,此前的设想都被打破。仔细思量,也有几分恍然,能率领商队走南闯北,和匈奴拼杀的女子,本就该是如此。

“我听闻,君曾至西域,还曾同胡骑盗匪厮杀?”陈娇开口道。

“回殿下,仆确曾至西域,行经楼兰、康居等国。朝廷大军北扫西进之前,西域为匈奴把控,小国部落军匪民盗不分,商队往来都十分小心,必要有健仆护卫。”

陈娇听得认真,漆盏放在手边,许久不动一下。

许美人向宫人示意,将变温的茶汤移走,奉上新茶和散发着甜香的糕点。

提起商队诸事,卫青蛾渐渐消去紧张,就陈娇感兴趣的方面娓娓道来。

讲到商队前往楼兰,中途遭遇游骑,几度险象环生,货物险些被抢走,护卫也战死大半,陈娇仿佛身临其境,眼底闪过暗沉,许美人也是抿紧下唇,粉面现出一抹薄怒。

“竟是肆意如此?”

“殿下,仆虽遇胡骑匪盗,却多能化险为夷。与仆相比,商路初开时,亡于贼寇的商队不知凡几。”

陈娇缓缓点头,轻叹一声。

见气氛变得沉重,许美人试着转开话题,问起西域风土人情,以及各国方物。

在入宫之前,卫青蛾得赵嘉提点,早就有所准备。

藉许美人之言,呈上两盒精心打磨过的宝石,以及带有明显异域风格的发饰手环。其中既有西域出产,也有安息和大夏匠人的手艺,甚至有从更远之地得来的黄金臂环。

盒盖掀开,登时金灿灿一片。

陈娇拿起一枚雕刻古怪图案的金环,看着上面镶嵌的宝石,觉得颇为有趣。

“此皆出自西域?”

“回殿下,这枚金环出自安息。”卫青蛾道,“环上为狮纹,狮眼嵌入宝石,据悉,唯安息王族和贵族可以佩戴。”

“王族之物?”陈娇又拿起一枚指环,和手环对照,愈发感到有趣。

汉以玉为贵,精致为美。

卫青蛾呈上这些,工艺如何暂且不论,皆以黄金打造,镶嵌各色宝石珍珠,分量十足,亮灿灿晃花人眼。

拿在手上看看且罢,当真有人会戴上身?

陈娇和许美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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