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个与五皇子在一起的小宫女……微臣想收她做自己的徒弟。”
“你竟然打算收徒弟了?还是个小姑娘?”
“皇上,虽然太医的职位一向由男人来担当,但后宫之中妃嫔女眷众多,没有通晓医理的宫女,始终多有不便。”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好吧,就把那个小丫头给你做学徒。虽然她还小,但始终是女子,你可要谨言慎行,切莫惹人非议。”
“微臣明白。”
当安致君回到医舍时,便看见路小漫抱着被子睡的香甜,还有轻轻的鼾声令人不自觉勾起唇角。安致君在榻边坐下,手指点了点路小漫的鼻头。
路小漫砸了砸嘴,喃语着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安致君倾下身来,这才听了清楚。
“肉包……我的肉包……不要隔夜的肉包……”
安致君别过头去一笑。
迷迷糊糊之间,路小漫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用力嗅了嗅,她摇摇晃晃下了床。
屋子里的安致君将手中的医书翻过一页,抬起眼来便看见这神奇的一幕。
路小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伸长了手,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什么一般,当她的指间触上盘子里的点心时,露出傻傻的笑容,抓起来张嘴就要咬下去。
“当心烫!”安致君还没来得及拽住她,路小漫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面皮里的汤汁流入路小漫的嘴里,只听见她一声惨叫终于睁开了眼睛。
“娘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安致君赶紧拿过茶杯,“快含入嘴里!”
路小漫赶紧喝一口凉水,舌尖浸在水里,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安致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下可好了,包子滋味再好,你也尝不出来了!”
路小漫望着盘子里那几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欲哭无泪,她伸出双手将整个盘子都抱进怀里,一副“就算吃不出味道这些也都是我的”样子。
安致君却装出生气的样子,“你看你哪里有一点做徒弟的样子?不给师父奉茶磕头就算了,就连晚饭都要独占!”
路小漫眨了眨眼睛,口齿不清地问:“徒弟?你要收我做徒弟了?”
“今日我已经向皇上提了这件事,皇上点头同意了。以后你不用再去南园,而是跟着我学习医理。”
“那我以后就能待在这里了?”路小漫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舌尖被烫疼的感觉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梦呢?
“还不奉茶?”安致君压低了嗓音,儒雅的眉宇之间涌起一抹正色。
路小漫赶紧放下盘子,给安致君到了一杯茶水,跪在地上。
安致君并没有去接那杯茶水,而是低头审视着路小漫。
“我今日收你为徒,并不指望你的医术能够精进到起死回生的地步,也不指望你扬名宫廷,唯有一点你若做不到,我便逐你出师门。”
路小漫那颗浮躁的心也跟着沉敛下来,她抬眼望着安致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要你保持本心。宫中名利诱惑太多,有的人在岸边观望,有的人一边挣扎一边下沉,而有的人已经万劫不复。倘若有一日,你不再是今日的你,那么我也就不再是你的师父了。”
路小漫闭上眼睛,宫中见过的人犹如走马观花。
陈总管也好,林远道和春桃也罢,又或者那一日被杖责的宫人……他们都是这宫中的一部分。
“路小漫,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宫中沉浮远比你这几日看见的要多得多,你甚至连冰山一角都未曾窥见。一旦应承了我,他日你就再没有借口反悔。”
她缓缓扯起了唇角。
后宫是一个多可怕的地方,路小漫并不知道。但她记得那个逍遥在老树下翘着腿打着瞌睡的小乞丐。吃不饱,穿不暖,也曾跪求乞怜,但她知道自己是谁。
她也永远不想忘记自己是谁。
“徒儿答应师父,如果有一天徒儿为宫中利诱做了任何有违天地良心的事情,不用师父逐徒儿出师门,徒儿也会被老天惩罚,再没有肉包子烫嘴,就连口冷水都没得喝!”
安致君这才垂下手腕,接过了路小漫的茶。
抿上一口,安致君的眉头蹙起,“这茶水是凉的,路小漫,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路小漫赶紧狗腿地将那盘包子送到安致君的面前,“那师父你吃包子!吃包子!包子是热的!”
安致君看着她那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还真是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