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安然无恙,这一次救驾有功,皇上已经将他拔擢为太医院首位。姑娘既然是要去见自己的师父,还是将眼泪擦干了的好,免得你师父担心。”
路小漫点了点头,以手背擦净泪水。
安致君与杜太医静静坐在太医院中下着棋。
杜太医叹了口气,“经过此番,老朽不甚惶恐,顿觉是时候隐退了。”
“如今已然拨开云雾见青天,您在太医院中德高望重,您若是走了,太医院就少了中流砥柱。”
杜太医摇了摇头,“老朽已经被这个皇宫掏空,人生不过百年,老朽累了,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若说拨开云雾见青天,老朽倒觉得这不过是另一场战争的序幕罢了。”
安致君颔首不语。
远处传来奔跑声。
“师父——”女子轻灵而急促的嗓音响起。
安致君侧目,杜太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是小漫丫头回来了啊!”
路小漫望见安致君身影的那一刻,终于有了归属感。就在她撞过来的瞬间,安致君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都是可以嫁人的姑娘了,还这么冒冒失失!”
安致君口中说的话似乎在生气,脸上却漾起笑容来。
杜太医捋了捋胡子,笑道:“是啊,若不是老夫最小的儿子已经成婚了,还真想让小漫做老夫的儿媳妇!”
“杜太医!我还不想嫁人呢!”
“嫁人有什么不好?”
“嫁人了就要相夫教子,一辈子为些琐碎的事情操心,哪有现在这般快意?”
“老夫是看你就像赖在你师父身边吧!安太医,你可不能再这么宠着她了!”
杜太医一个“宠”字,意味深长。
宫中是非太多,总有一天安致君也会保护不了她。
“小漫,杜太医已经向皇上告老离宫,今早皇上已经允了。”
安致君此话一出,路小漫微微一愣,酸楚之后又是豁然开朗,她露出一抹笑。
“小漫恭喜杜太医。这样杜太医就能弄孙为乐,每日一壶茶一盘棋,自在写意!”
“还是小漫了解老夫!”杜太医哈哈笑了起来,“小漫啊,老夫昨晚将自己的医书都打点好了,准备送给你。里面是多年来老夫行医之心得,相信对你一定很有用处!”
“多谢杜太医!”
杜太医呵呵笑着,当他望见门前的身影时,意味深长地对安致君道:“安太医,你有访客了啊。”
路小漫回身,见到文若姗静立于门前。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的缎裙,发髻也不再是宫女一板一眼的梳法,肩上背着行囊,眉眼间皆是踌躇。
路小漫回来的途中已经听说了,文若姗其实是皇上派到皇后身边之人,皇后妄图以毒药弑君,是文若姗机警换了汤药。甚至还有传言说,李才人与吴太医之所以留下遗书,也是得了她的提点。
端裕皇后自尽身亡,皇上没有再立皇后的打算,东宫的宫人们也被分去了其他地方。唯有文若姗,是皇上亲允离宫的宫人。
其实很早开始,路小漫就隐隐感觉到文若姗与安致君之间不一样的气氛。而文若姗离宫之际,却只来与安致君道别。
“走了小漫,老夫也要离宫了,你陪老夫说说话吧。”
路小漫知道杜太医是要支开自己,也明白文若姗对安致君要说的话自己也许不方便听,于是一老一少行出了太医院,在石子儿铺成的小路上散起步来。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师父和文若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师父不想说,我又如何问起呢?”
杜太医笑了笑,“可是你若是不知道,心里又忍不住不停地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如就由老朽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文若姗出身京城富户,当年宫中选秀,她作为符合条件的适龄女子,被编入名册。而当时她与安致君早互有情意,只是安致君初入太医院还未崭露头角,但文家十分看重安致君打算这一年就将女儿嫁与他。可惜这一场选秀让婚事泡汤,文若姗本想相约安致君相携离京,甚至与文父商量好了如何向宫中谎称女儿病故,也准备了钱财疏通关系。但不知什么缘由,安致君没有答应。文若姗以为安致君放不下宫中名利,于是愤而入宫,她本就聪颖很快得到了当年还不是皇后的端妃赏识,成为了她的贴身宫女。
路小漫叹了一口气,“师父并非放不下名利。”
而是放不下亲情。
“是啊,你师父为人淡泊,他一定有难言之隐。也许这一次就是他们化解心结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