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病娇来(120)

老太太见林氏面色惨白,难以成言,于是继续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挪用你嫁妆?成康十年,言儿入宫参选太子伴读,急需大量银子打点;成康十四年,二房、三房、四房、五房打上门来闹分家,我与言儿老的老小的小,着实弱势,又花了大量银子买通族老。成康十六年,三房设下毒计冤枉言儿谋害人命,又是一笔银子打点;成康十七年至十九年,言儿三次中毒,性命垂危,光诊费便将家资掏去大半……俊杰死后大房本就风雨飘摇,又有一竿子豺狼虎豹等着将侯府据为己有,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我带来的一百二十台嫁妆也早就花用干净,而你的只动了一层油皮。我当年也是亲自问过你能否借用一些嫁妆,你还点头答应了,怎么,现如今又反悔?也是,言儿几次濒死的时候,你在屋里烧黄表纸;言儿上战场的时候,你在绣遗像;言儿当了都指挥使,见天刑讯杀人折损福气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要把女儿接回来。言儿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干些什么?你还当他是你儿子吗?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倒跑来兴师问罪,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有没有脸开口!我现在看见你就犯恶心,若是俊杰泉下有知,定然托鬼差给你寄一封亲笔休书,你信是不信?你敢不敢跪在俊杰牌位前亲口问问他作何想?”

林氏越听脸色越苍白,及至最后几句竟摇摇欲坠起来,语无伦次的道,“母亲,我,我错了,我全不记得了。不不不,我若是早知道……也不是,我以为……”

她脑子乱的很,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都错,更兼之儿子用冷漠至极的眼光朝自己看来,差点没让她当场崩溃。她不是不在乎儿子,只是清醒得太晚了,已然无法回头。

虞妙琪恨不能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掉。本以为日后靠着林氏能过上好日子,哪晓得林氏不靠谱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直达到人憎鬼厌的地步。与林氏绑在一块儿,难怪在老太太和虞品言跟前讨不着半点好处。

虞思雨表情木然,对这些事并无太大感触。

虞襄已经被说出了真火,稍微退出兄长怀抱,睨着林氏冷笑道,“母亲以为什么?以为这些东西全是我侵吞的反而栽赃到老祖宗头上?你也不把所有账本全看完再来找我麻烦。老祖宗的嫁妆没能赎回来,这些年府里稍有结余便都拿去赎买你的嫁妆。成康二十三年这本账薄你且好生看看,五间旺铺连带十万两银子已经全都如数归还,你跑来这里闹腾老祖宗,实在是令人齿冷!”

她抽出脊页上标有‘成康二十三年’字样的账本,狠狠砸在林氏头上。

林氏痛呼一声,强忍惊讶回道,“这个且不说,每月你从我城西那间铺子里抽调的二百两银子又是为何?抽调了四年足足也有近万两吧?”

虞襄摇摇头,一字一句开口,“那二百两的去处母亲去问问小舅舅。小舅舅一家难以为继,每月都来府里要钱。我每月月银二十两,供不起,又管着中馈不能监守自盗,只能从你嫁妆里面抽调二百两接济。母亲若是觉得不对,可以自己去跟小舅舅要回来。”

林氏傻眼了。虞妙琪将头埋得更低,心里惊讶更甚。万万没想到,不但林氏不靠谱,舅家更不靠谱,每月上门跟外甥女打秋风,该是何等的不要脸面!方才不是还说富可敌国吗?

虞襄继续嘲讽,“母亲连账本都没看完就将所有罪名推到我头上,立时找老祖宗理论,这是明摆着想把我脸面放在脚底下践踏!若是传出一二句不中听的,我也不用在京里立足了。我就奇了怪了,明明我与哥哥都是你亲生的,为何你光疼二姐姐,反把我们视若无物?陪伴在你身边十四载的究竟是谁?但凡你讲些母女情面私底下来问我,亦或耐心把账本看完,又哪来今日这出闹剧?母亲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

她故作伤心的抹了抹眼角,钻进兄长怀里寻求慰藉。林氏不是不肯承认她么?她偏要拿母女情分来膈应林氏。

虞品言紧紧搂住妹妹,嘴唇快速在她额角滑过,再看向林氏时眸中的一丝温情全变成了煞气,一字一句言道,“我本以为我们是一家人,在危难的时候就应该守望相助,却原来母亲不是这样想的。如此,今天就把所有账本都摊开来算清楚,免得日后你的我的牵扯不清。”

什么叫你的我的?这是打算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吗?林氏悔之不及,只能揪着衣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虞妙琪冷不丁跪到堂前,边磕头边道,“还请祖母原谅母亲这一回。母亲也是急糊涂了才会如此。母亲的嫁妆日后也有哥哥一份,为哥哥花再多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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