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病娇来(128)

虞襄甩了甩酸软的手腕,嗔道,“我天生力气就这么点大,如何能做到你要求的力透纸背?哥哥你太强人所难了。”

虞品言莞尔,取出一张白净宣纸铺开,将妹妹抱在膝头握住她拿笔的小手,柔声道,“哥哥带你练,你自行琢磨怎么使力。字迹有无劲道并非靠人本身,而是运笔的角度和收笔的速度。”

清雅的檀香味将自己包围,强健的臂膀从腋下环绕,背后靠着宽厚温暖的胸膛,隐隐还有沉稳的心跳透过布料传导过来,那感觉说不出的偎贴悸动。虞襄纵使有满肚子牢骚也发不出了,乖巧的点头答应,然后耳尖红红的偷瞄兄长侧脸。

虞品言故作不知,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写得十分缓慢,几行诗句在纸上延展,诉说着某人难以言表的情愫——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写完后虞襄喃喃念了几遍,心湖似投入一粒小石子,荡开层层涟漪,还有一种微妙地,难以言喻地感觉飞快从脑海里滑过,待要去抓时却似青烟般消散。她眨眨眼,目光略有些恍惚,问道,“还有一句怎么没写完?”

确实还有最后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虞品言仔细观察她神色,少顷后叹息道,“最后一句颇不吉利,索性不写了。”如何能不相识?那么自己一生钟情该寄于何处?

虞襄愣愣点头,正想转移话题时门外来了两个身段窈窕的丫头,脸上妆容精致,手里拎着包裹,正扭着小腰蹲身行礼,嗓音婉转如涓涓泉水,“启禀侯爷,夫人命奴婢二人前来伺候您。”

穿水蓝色褙子的丫头娇俏一笑,“奴婢名唤春梅。”

穿翠绿色褙子的丫头飞快瞄虞品言一眼,语带娇羞,“奴婢名唤冬水。”

旋即异口同声道,“夫人命奴婢二人早晚伺候洗漱,白日伺候笔墨,侯爷今后有事但请吩咐。”

虞品言挑眉,并未说话,虞襄脸上的红晕却迅速消退,冷声道,“这里不用你两伺候,从哪儿来的还往哪儿去吧。”

春梅冬水有了林氏撑腰,心里又存着搏一搏的念头,竟是蹲在原地不动,一面回话一面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朝侯爷看去,“回三小姐,这是夫人的命令,婢子不敢违抗。况且侯爷身边并无丫头伺候,平日里多有不便……”

虞襄冷声打断二人话语,“没有丫头伺候就叫不便?当满院子的侍卫小厮都是死人吗?我叫你们滚没听见么?若非要我使人将你们拖出去?”

沉默半晌的虞品言徐徐开口,“襄儿,作甚赶她们走?”

两个丫头表情十分惊喜,虞襄却用愕然的眼神朝他看去,静默片刻,忽然将手里的毛笔狠狠掷到地上,浓黑的墨水粘了满手,又将铺在桌上的宣纸撕扯成碎片,怒道,“我不写了,你要留便留吧,我回去了,你快放开我。”边说边不停挣扎,眼眶逐渐泛出潮红。

虞品言连忙箍住她身体,冲立在门口的两名侍卫摆摆手。侍卫上前,将还来不及收起惊喜表情的两个丫头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虞品言用力将发了疯的小母老虎禁锢在怀中,沉声追问,“发什么脾气?就算要赶走她们,你好歹给哥哥一个理由。”告诉我你对我的眷恋不是孩子气的占有欲,而是明明白白的男女之情。

理由?虞襄能说出什么理由?说我的世界只有你,而你的世界将会有姬妾孩子,然后自然而然把我遗忘?为了独占你,为了规避那已能预见的未来,所以不敢让任何人靠近你?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病态的,不能诉诸于口的,但她却宁愿撞死在南墙也不愿回头。

她拼命眨眼,想把急剧分泌的泪水收回去,却没能成功,只得用手背胡乱抹了两把,恶声恶气道,“没有理由,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放开,我不想看见你,你总是骗我。”

虞品言犹豫着是直接戳破她身世还是让她对自己的眷恋更深一些,正在两难中徘徊,垂头一看竟忍不住笑了。只见小丫头脸上不但沾满涕泪,还有手指糊上去的一道道墨迹,看着十分可怜又万分滑稽。

“笑笑笑,”虞襄越发悲愤,指控道,“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这个负心汉。”

这都哪儿跟哪儿。虞品言实在绷不住了,一面替妹妹擦泪擤鼻涕一面朗声大笑,“傻丫头,哪来的新人旧人?哥哥的新人旧人全都是你,只有你。快看看,两个丫头已经被我撵走了,以后再不让她们踏进前院。”捏着妹妹下颚让她看向门口,继续诱哄,“快别哭了,哭得哥哥心都碎了。哥哥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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