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病娇来(239)

她与沈元奇在信中已套好了话,绝不会在太子跟前泄露她做梦的事。有沈元奇在旁帮扶,侯府应该能避过此劫。

一大早,虞襄便让柳绿买来快马,将包裹交给身体最瘦小的一位和尚,让他带回京城。自己则义无反顾的往看不见边际的阔水林里进发。

自从马嬷嬷一番劝告过后,老太太就一直生活在焦虑当中,好几次杵着拐杖走到门边,呆站片刻又回转。她终究越不过心中那道坎。

这日,先后有两匹快马冲入京城,其中一匹往皇城去,晚了一个时辰抵京的另一匹径直去了沈府。沈元奇正值休沐,听说来人是镇国寺的和尚,连忙请他进来。

那和尚将包裹交给沈元奇,暗示性的摸了摸缝边,然后告辞离开。沈元奇迫不及待的拆开线头,取出三封信一一阅览,表情由焦急变成不敢置信,紧接着变成恐惧。

不等他回神,管家飞快跑进来,附在他耳边将虞将军身陨乌江的消息说了。原来先头那匹快马是西疆急报,带来的正是这一噩耗。

身陨乌江,这情景与妹妹信中描述的一般无二。而那时妹妹人在京城,事情也还未发生。难道世上果真有人能预见未来?亦或是上天降下预警?那么有关于太子府和永乐侯府被查抄的梦也不能不信了。

沈元奇将自己那封信扔进火盆里烧掉,拿着另外两封出了门。因事关重大,不能耽误,他先去了太子府求见。

太子与他私交甚笃,二人时常小聚,倒也不怎么打眼。沈元奇求见之时太子刚从宫中回来,两人在书房坐定,太子得了沈元奇暗示,将下人全都遣走,低声问道,“你是为了易风而来?可是襄儿担心了?孤已求父皇颁下圣旨,命西疆诸军全力搜救易风。他是我大汉百战不殆的猛将,不会死在区区西夷人的手里。”

沈元奇沉默点头,指尖拢在袖中,反复摩挲那封信,终是拿出来说道,“卑职确是为了虞都统而来,却也并非只为他而来。此事说来玄妙,还请太子过目。”

虞襄在信中详述了三个梦境,然后将之全部推到苦海大师头上,言及自己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赶赴西疆,路途中发现梦境成真,反复思量之下决定将此事如实告知太子,好叫太子多加防备。

太子看后久久不语,敖平率领龙鳞卫抄捡太子府;太子府中私藏龙袍;易风的书房里搜出通敌叛国的罪证,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沈元奇见他神色变得阴沉,正欲开口劝慰却见他猝然起身,不顾外人在场就打开书柜后的暗门,在许多私密之物中翻找。

太子的呼吸声十分沉重,像一只负了伤却不得不奋力奔逃的猛兽,少顷,那粗重的呼吸戛然而止,翻找的动作也猝然停顿,他慢慢转身,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盒盖已被打开,里面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正是独属于龙袍的明黄色。

沈元奇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好啊,易风在时孤这府邸连只苍蝇都进不了,易风一走,竟连如此要命的东西都进了孤的书房。这背后之人果然神通广大!”太子冷笑,漆黑的眼里隐隐浮动着杀气。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易风的侯府管制之严不在太子府之下,背后那人竟然能将这些东西放入孤与他的书房,可见早已买通了我们身边最亲信之人。”此言既出,却是完全相信了那三个梦境。

“太子,眼下该如何处理此物?”沈元奇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在暗暗苦笑。为了妹妹,这潭浑水他是不得不蹚。

“如何处理?自然是交给父皇。至于虞家那边,你且不要报信,孤倒要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想干些什么。”太子关上盒盖冷声而笑。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赶在幕后之人发难前密报皇上,由明处转为暗处,由猎物转为狩猎人,也只有深受皇上信任的太子才敢如此坦荡行事。

沈元奇放心不少,提醒道,“若是那人动作起来,侯府皆为妇孺,怕是会受牵连……”若非妹妹一再要求他照顾老太太和虞思雨,他必不会开口。

“妇孺就更不会有事。沈大人有所不知,当年老永乐侯曾用皇祖父的一块免死金牌换取了‘罪不及妇孺’的承诺,事情闹开,侯府家眷不会受到牵连。待孤与父皇揪出幕后黑手,自会还易风一个清白。”

太子思忖片刻,补充道,“此事亦不会牵连襄儿和苦海大师,孤只说捉住身边一个奸细,侥幸问出这等惊天隐秘,什么信件什么梦境,孤全然未曾听过。搜寻易风的事也不会因此而停顿,孤这便递下话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襄儿那头孤另外派人去寻,绝不会泄露一丝半分坏了她闺誉。孤如此安排,沈大人可觉得放心?若是还有什么顾虑敬请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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