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导盲犬(14)

天空中飘落下洁白的雪花,北国银装素裹的冬日只剩下苍白与无力,张航找了个墙根无力地坐在雪地中,雪落在他的头发和外套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个雪人。

雪碰到温暖的皮肤化成水,一滴滴滴进他的脖子里,张航也不觉得冷,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飘落的大雪,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街上车辆也变少。张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想知道,他觉得这里挺好的,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安安静静的。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非常非常轻,如果地上没有雪,他大概听不到这声音。顺着声音僵硬的转头,一只已经被雪覆盖,成了半黑不白的大狗正在苍白的天地间看着他。

“大黑!”张航一把搂住大黑的脖子,肢体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这只狗身上。

雪花落下,陆承业却没有感觉到张航滚烫的泪,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开市2005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第8章

也不知坐了多久,从天亮到天黑,张航身体都冻得没有知觉了,陆承业知道不能这么放任他在外面,硬是咬着他的衣角将人拽起来,鼻子拱了拱他的屁股,让张航回家。

虽然那个房子过几天大概就不是张航的家了,可至少那里还能遮风避雨,大冬天的人总不能在外面。陆承业理解张航不想回家的心情,他也曾经历过这骄傲的年纪,宁饿死不低头。可是不行,人总是要活着的,再艰难再痛苦,只要熬过去再回想过去时,就会觉得此时的痛苦与艰难不过是人生路上一个简单的脚印,或深或浅,端看自己如何看待这件事。张航或许宁可瞎在外面,也不愿意再回那个家,也不愿意再接受张启明与赵晓莲的馈赠,可是现在,他必须回去,为了其实并不遥远的未来,以及自己。

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或许痛苦,或许难堪,却一定要走下去。

陆承业几乎是咬着张航的屁股往前走,张航搓搓几乎没有知觉的手,低声说:“大黑,我不想回去。”

嗷呜一口咬住张航的屁股,却没有咬到肉,只是勾住外面的棉裤,既然不走,那就拽。陆承业努力拽着张航,少年人迷茫的表情中出现一丝无奈。

“也对,总得给你吃饭的。”张航揉揉大黑的头,这是他养的狗,从小到大都跟着他,他舍不得这条狗挨冻受饿。

一人一狗慢吞吞地往回走,雪越下越大,天已经黑得快要看不清楚了。

路灯下,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张航面前,张启明依然清醒的脸从车窗探出来,对张航道:“上车。”

张航僵在路边,张启明将他丢在医院中,现在又回来接他,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上车!”张启明显然有些暴躁,他从医院回到父母家便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后决定回家和赵晓莲谈谈,然而那个家中谁也不在,张航也不再。

此时他才突然想到自己将那孩子丢在医院中,而他和自己一样,同时知道两人并非亲生父子,他一个成年人尚且可以承受,然而张航过了年也才不过十六岁,是那么小的孩子,他能够承受吗?

清醒过来后的张启明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连忙开车出去找张航,他不抱希望地在医院附近转悠,最后竟真的幸运地看到在路边慢慢走的一人一狗。

然而此刻,张航正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视线中充满了不信任。

是啊,他这几天做的事情,又如何能让张航信任。

张启明走下车,想要伸手拥抱这孩子,却见张航退后一步,大黑跑到两人中间,呲牙咧嘴地看着他,一脸凶相。

张启明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足月生的,九个月不到就出生了,才五斤,抱在怀里小小的,皱巴巴的,特别丑,脑袋有身子一半那么长。我当时以为生了个畸形儿,一声不吭地站着,甚至不敢去碰你,想着该怎么安慰你妈,也怎么安抚奶奶。好在这个时候医生告诉我,孩子头骨软,顺产下来的孩子这样很正常,长几天张开了就好。我看啊看啊,每天眼睛都不转地看着你,一刻都舍不得移开视线。真的,没几天你就张开了,头圆圆的,皮肤嫩嫩的,一点都不像刚出生那么丑。”

他一边说,一边又试着去抱张航,张航蹭了蹭脚,这一次没有后退。陆承业呲牙,威胁张启明一下,退开几步,让张启明抱住张航。

“我那时候看你看的,晚上舍不得闭眼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眼睛都是干干的,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你那么可爱,那时候相机是稀罕物,我拿家里所有的钱买了一个相机给你拍照片,我想啊,我要把你每一个时期的照片全都存下来贴上,我不想错过你成长的任何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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