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68)


卫蘅嘟嘟嘴,“知道了。”然后冲葛氏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怎么受得了我三哥哥的?
葛氏捂嘴一笑道:“你三哥哥说得对。”
“真是夫唱妇随啊。”卫蘅打趣道。
一时卫峻和何氏从外头进来,他们三兄妹这才止了话头,卫蘅一个劲儿地冲卫栎使眼色,叫他千万别告诉何氏。
卫栎自然也知道何氏碎碎念的功夫,威胁了一眼卫蘅之后,倒真没告状。
卫栎回到东山书院时,虽然紧咬牙关没有松口,但是自有消息灵通的人,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当日那位骑术精湛无比的姑娘竟然就是卫栎的胞妹——卫蘅。少不得有那些火气旺盛,正当思慕少艾的男子变着方儿地向卫栎打探卫蘅的事情。
一时间卫蘅竟然成了东山书院学子嘴边时常提起之人,然而所谓的时常,通常是指晚上熄了灯,于书卷之外畅谈人生事、憧憬人生乐之时。
当日卫蘅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在女学里的名声依然不好,自视甚高的才女们都不屑理她。哪怕卫蘅的骑术再精湛,可放在她们眼里那都是偏门,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做的事情。更何况,卫蘅前面还在孤鹤先生的琴课上丢了丑。
不过李悦因着骑术课的事情,倒同卫蘅渐渐亲近了起来。
春日里,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芳花香草,也是制香的最好时机。这些女学生们虽然在家里闲着时也有自己调香的,可没有认真学过,总是缺少章法。
女子一生里几乎日日都会用香,能调出独特、好闻又持久的香气,自己用上佳,送人也是极贴心的礼物,所以黄字班上的女学生几乎都选了调香。
女学里教调香的夫子是鼎鼎有发的清莲先生,她调出的“清莲香”,淡而持久,缱绻如莲花,而且她还会制香法膏、澡豆、面膏、花露等许多护养身子的好东西。
清莲先生如今虽然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可瞧模样就是说她四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因着这一点,每一个女学生都想学会清莲先生的一身本事。
不过有些秘方,是清莲先生不会教授的,不过在今年黄字班的第一堂调香课上,清莲先生就说了,年考的第一名可以从她那儿得到一份香膏秘方,这可是了不得的奖励。
在座的女学生,都是富贵生人,哪里缺东西,唯有秘方这种秘不示人,踏破铁鞋也寻不到的东西才能激起她们的兴趣。
于是这群小姑娘学起调香来格外的用心。
调香课的前头一个月都是在辨香,先是单种单种的辨,然后是两种、三种,到现在魏雅欣已经能将五种混合香气的香料辨别出来了。
郭乐怡忍不住骂道:“天生的狗鼻子。”
卫蘅道:“别分心了,等会儿先生要考人的。”
郭乐怡小声抱怨道:“这两种、三种我还能分辨出,那味道独特的我也能分辨出,可是这七七八八地混一块儿,我闻着都差不多,哪里分得出都是些什么啊,也不知道清莲先生是怎么练出来的。”
闻出香料的区别不难,可是要说出这一支香里都有哪些香料,却是需要天赋的事情,不是苦练就行的。
卫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可是两片叶子初看时没有区别,若仔细看去,再记一、两个时辰,总能找出差别的。
所以卫蘅平日里拿家里的香料翻来覆去地闻,没有天赋努力些就是了。不过闻多了香料鼻子就不灵了,必须得休息,所以并不是能一触而就的事情。
卫蘅拿起一株薄荷,放在鼻尖轻嗅,然后摘了一片叶子,用指腹碾碎了,轻轻抬起食指放在鼻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这辩香如同辨音。制香要辨香,学琴当然也要辩音,卫蘅眉头一动,她以往学琴都专注于指法,就好比她以前调香专注于那些制香的手法,碾、捣、蒸、煮、晒等等。
可是这些都是皮毛而非本质。
卫蘅通一则晓三,一下子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将两门不相干的课联系在了一起。
辩香全靠本能,这种香与那种香有什么区别,只有闻的人自己知道,可是若是被人问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蘅闻香不像别的人,一会儿拿起这株,一会儿拿起那株,她一次只闻一种,要练到什么程度呢,要直到这东西放在三丈外,风将它送过来,她也能闻出来,这才算过关。
所以卫蘅辩香学得极慢,日子流到四月末的时候,黄字班的许多女学生都能辨别出迷香时,她才堪堪地能分辨三、四种,不仅算不上突出,简直就是平庸了。
如今,清莲先生已经开始教各种香料的效用和忌讳了。比如*对心腹痛、拘挛有疗效,安息香可以行血活气、开窍避秽,可以医治猝然昏迷、心腹疼痛,龙脑香则可以治疗神昏,麝香孕妇不宜多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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