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春暖(131)

梅鹤鸣冷声道:“她不糊涂,却是我糊涂了,宠了这么个没心肝的妇人,亏了我还巴巴的要娶她进门,她却是个自甘下贱的。”

吴婆子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暗暗叹口气,让丫头收拾了屋里的东西的,捧了茶上来,刚要退出去,被梅鹤鸣叫住,只看着她,却一字不言。

吴婆子忽然明白过来,爷这是抹不开面子,想来要问奶奶的事呢,这是心里惦记着呢,便道:“奶奶不过在哪里坐着罢了,老奴已交代下去,底下那些管事的婆子,必然不敢使唤奶奶的。”

梅鹤鸣挥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心里都气自己,怎就如此心软,嘴上说的那般狠,这才多一会儿,心就软了,抬头瞧了瞧桌上那两截的暖玉镯,拿起来瞧了半晌儿,想起戴在宛娘手上的光景,心里又软了软,又想到宛娘怎就生了这么个软硬不吃的性子,好跟歹都分不出了,把他一片心尽数掷在地上,不觉又气上来,把那镯子扔到桌上,起身出去,走到门边上,回头瞧了瞧,又转脚回来,把那两截的镯子放到怀里,才出去了。

刚出了二门外,正遇上随喜儿来报说:“周大人跟孙大人来了,在前头花厅里候着爷呢。”

梅鹤鸣便往花厅这边来,一进来,周存守迎头便是一揖到地:“哥可要救救兄弟才好。”梅鹤鸣忙扶起他道:“你我亲厚兄弟,何用如此大礼,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了。”不想周存守倒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一旁孙元善听着着急,索性替他说道:“周二哥在陈官儿哪儿吃酒,许下了要给那个陈官儿做个生日,说要大摆三日流水席,请一班子小戏,好好热闹几日,原说在他府里,不想被二哥家里的几位嫂夫人听见信儿,合在一块儿,不许二哥在府里替那陈官儿做寿,二哥先头已许下了愿,如今两边都不敢回去,在小弟哪儿躲了两日了,小弟那个府里不大体面,寻常吃酒取乐还可,真摆正经的酒席却不成的。”

梅鹤鸣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周存守是想借自己这里,给那陈官儿做生日,梅鹤鸣如今正心烦,想找酒吃,加上跟周存守的交情,哪会推拒,便应道:“这有什么,我这里人手地方都是现成的,只在那边院里的空地上搭上个戏台子,便万事妥帖了。”

说着问了确切的日子,竟是明儿,梅鹤鸣不禁摇摇头对周存守道:“不成想你倒是个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

周存守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没法儿了吗,兄弟后院那几个,平日里还算贤淑温良,只这一回不知怎的勾连起来,却把兄弟弄的好不狼狈。”

孙元善道:“不是二哥成日长在陈官儿哪儿,连府门都不认了,想必嫂夫人们也不至于如此一致对外。”

梅鹤鸣心里暗道,自己比之周存守,可不是天地之别吗,偏宛娘还要跟他别扭,想着好生让她在灶房院里待上两日,待想明白些,自己再把道理说与她听,说不得就好了,也该冷上两日,让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心里存个怕字,日后才好辖制与她。

梅鹤鸣这时是怎样也没想到,只这两日功夫,宛娘便又逃了出去,这一回,任把青州府翻了个,也再寻不见宛娘的踪影,这个怕字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65

周存守一见梅鹤鸣应了他,哪里还坐的住,忙忙的就告辞去了陈官儿那儿邀功,孙元善却留了下来,觑着梅鹤鸣的脸色,瞧出今儿心里定是不大爽快,刚头来时,听见两个小厮私下里,说跟内宅里爷跟奶奶有些不虞之隙,想是不合了。孙元善忽想起夏寡妇托自己的事,倒不如趁此机会勾了他去夏家吃酒,或可成事。

想到此便道:“横竖无事,不如小弟做东去外头吃酒乐一日,权作个消遣岂不好?”梅鹤鸣这会儿正不知该如何,若回内宅,宛娘不在,有什么趣儿,有心去瞧宛娘,她又在灶房的院里,那边人来人往,丫头,小厮,婆子,眼巴巴的瞅着,着实也拉不下这个脸去。

再说,宛娘把话说的那样狠绝,自己若这会儿过去,定然被她拿住,日后更拘管不住她的性子,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内宅妻妾便是爱宠,也该有个度,万不失了分寸,若长此下去,自己在府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传出去说他堂堂梅公子被个妇人挟持住了,这体面可都要不得了,倒不如现跟孙元善出去吃酒耍子,也解解心里的烦闷,便点头应了,跟着孙元善出去了。

如今正是三月小阳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便弃了车轿,只骑着马,后头常福儿来禄儿两个小厮跟着马,随孙元善出了王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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