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春暖(97)

这吴氏也果是个大度贤良之人,惯不会做那等拈酸吃醋之事,便是陈子丰在外如何胡为,她也不曾说过一字半句,倒越发得了陈子丰几分敬重,把个妾所出庶子养在吴氏身边,有个什么心腹事也跟她商议。

宛娘这个事,陈子丰家来就跟吴氏说了,吴氏不禁道:“一个外头的妇人罢了,怎的梅公子如此看重,巴巴的做了你这个人情?”

陈子丰道:“你莫要轻看了她,别瞧着是个寡妇,可尽有的手段,如今梅公子连明月楼都不去了,竟是一门心思都跟她过起了日子,这回是赶上过年,不得不回京,怕这妇人独个在府里憋闷,才想起我这里,念着你大度随和,故此让你多陪着她往来走动,却要好生待承,告诉底下的人,别话不妨头的胡乱嚼说,这位如今可真真是梅公子的心头好呢。”

吴氏不禁暗暗纳罕道:“若真如此,怎不纳进府去,岂不两便。”陈子丰道:“前一阵倒是听着有这意思,还说请杜大人做个现成大媒,不想那寡妇却不应,也不进府,白等在王家巷新置了一座宅子。”

吴氏道:“依着你这么说,这位莫非很是刁钻厉害的主儿了。”陈子丰道:“倒也照过一面,瞧着倒是体面模样,底细的性子,我一个外人怎得知晓,你只记的莫怠慢了她,也就是了。”

这吴氏得了老爷的话儿哪还不能上心,在里头听着信儿,忙着就迎了出来,立在二门首,一眼就瞧见了吴婆子,吴婆子她自是认识的,知道她是来禄儿的娘,在梅府里很有些体面,如今竟然伺候了这位,可见是得了梅公子的意。

见吴婆子搀着人出了暖轿,忙打叠起精神迎了上去,打头照了个面,微微打量一遭,只见,外头羽缎狐狸毛里儿的斗篷里是件大红通袖妆花锦缎的袍儿,下头玄丁香色织金裙儿,裙摆微动,露出脚下遍地金扣白绫软靴,好一双小巧的红鸳小脚,头上梳了挑心髻,当中戴了支赤金拔丝观音,右戴一支红宝石绛桃,两点儿赤金镶火玉的坠子,垂在耳侧,映着一张白净小脸,说不出的端庄标致,只这一身穿戴,就可瞧出梅公子有多着紧了。

忙笑道:“一早听说妹妹要来,我就盼着,不想这会儿才到了,这酒席可都摆下半天了,来来,你我姐妹里头吃酒叙话。”

☆、49章

吴氏携着宛娘的手进了后再,说说笑笑很是亲热,仿佛两人并非头一回见,而是亲近的手帕交一般。

虽是内眷也正儿八经摆了席,摆在里头花厅,相陪的除去吴氏尚有两个挽着妇人髻的女子,比吴氏年纪略小些,瞧着也有二十一二了,姿色都算不差,吴氏一一指给她。

穿着豆绿金沿边儿比甲肌肤微丰白净圆脸的是方氏,另一个穿着银红比甲瓜子脸丹凤眼的是蒋氏,吴氏穿着一件紫丁香灰鼠皮的对襟袄,紫绡翠纹裙,比之两个妾侍,更显贵重大方。

宛娘暗度吴氏,跟这两个丈夫的妾侍倒真跟姐妹一般,三人想来事先得了嘱咐,并未把宛娘低瞧,亲亲热热的一味劝酒吃,宛娘推脱不过,吃了两小盅下去,吴氏待要劝第三盅。

吴婆子忙上前拦道:“不是辜负了夫人的情儿,我们家奶奶着实吃不得多少酒,若是这盅子吃了,说不得就真醉了,爷刚头还特特的叮嘱了老奴,不让奶奶多吃酒的。”

吴时没说话,那蒋氏笑道:“早听说宛娘妹妹是梅公子的心尖子肉,常日还不理会,如今可不得不信了,听我们家爷说梅公子是个千杯不醉的海量,宛娘妹妹怎能就这点酒量,今儿天寒,这盅子又小,酒也是果酒,温过早散了酒气,再吃些也不妨事的。”

吴氏也笑道:“蒋妹妹说的是,再吃了这一盅,咱们便听曲儿耍子吧!我们这府里虽比不得梅府,个个丫头都能弹会唱的,却也有两个通些音律,平日伺候我们爷的,今儿前头寻了外头院里的,就用不着她两个,倒偏了咱们,也消遣消遣。”

宛娘只得吃了,这酒的确是果酒,有种香香甜甜的味道,也不很难吃,吃下去觉得身上暖暖的舒服,

宛娘既不吃酒,吴氏便让撤了下去,另让摆上四叠细点,果脯等物,让丫头捧了热茶来,亲手递与宛娘。

宛娘忙谢了道:“夫人何需如此客气?”吴氏道:“若认真论起辈分来,我还得称妹妹一声小婶婶呢,只我们爷说了,妹妹年纪小呢,被我这么一叫可不叫老了,好在这里没外人,便乱了辈分,称呼你一声妹妹吧!倒也不是客气,是怕你头一回来我们这里拘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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