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帷香浓(132)

转身进了外间,越想越气,翻找出针线簸箩里白日做了一半的荷包,拿起剪子便剪了两半,仍在一旁,伏在炕桌上忍不住眼眶酸热,滚下泪来。

后却又想自己哭什么,便哭瞎了眼又有甚用,抬手摸了摸小腹,不为自己,只为腹中孩子,她也该当好好保重才是,只与这般禽,兽,如何过活下去……

玉娘想了一宿未睡,次日天刚蒙蒙亮,便唤人备了轿子,往陈府里去了,老王氏如今上了年纪,本来便没什么觉,这些日子又因冯娇儿的事跟儿子置了气,如何睡得踏实,早早便醒转过来,还未吃早上饭呢,便听得外头说玉娘来了。

不禁愣了愣,忙让进来,玉娘进了屋,就着光亮,瞧见玉娘那红通通两只眼,便知不定是受了委屈,忙拉着她的手问:“这可是怎了,莫不是两口子闹了别扭不成,瞧这眼睛都红了。”

玉娘先头想着陈家势大,自己前世吃了无依仗的亏,今生便先寻个靠山,故此与老夫人亲近,后见老夫人真心实意当自己是个侄女来疼,想她早没爹娘依靠,纵有哥嫂又是那般,心里早把老夫人当成了亲婶子。

况自重活过来,这几月里竟是日夜睡不安稳,想着前世凄惨结果,悬着心一步一步防备着,计算着,谋划着,就怕稍有不慎又落得那般死无葬身之地,眼瞅对头一个个没了,想着终盼得顺遂如意,不想又成了这般。

这些委屈却与何人诉说一二,如今老王氏动问,如何忍得住,扑进老人家怀里大哭起来,她婶子一见更是心疼,摸着她的头发道:“可见是受了大委屈,与婶子说说,婶子与你做主。”

玉娘便委屈,柴世延与她嫂子做下的丑事,又如何说得出口,只一味哭,那老王氏见她如此也不再问,只把她抱在怀里,拍抚她的脊背安慰。

待她不哭了,使婆子兑了热水来与她洗脸,又抿了哭乱的鬓发,拉她坐在身边儿,端详她半晌道:“有甚委屈值得这般,瞧这两只眼哭的越发红肿起来,莫再哭了,回头伤了眼睛。”

玉娘忽道:“婶子,玉娘想再您这里搅扰几日可好?”

老王氏听了,心里头一热,想她这侄儿女虽是远亲,却合了自己的缘分,比她那几个嫡亲的侄女,都觉亲近,爹娘又都没了,她哥嫂也听见说,是一对混账夫妻,有还不如未有的好,虽嫁的柴府,享了富贵,这命着实也算苦的。

想自己那儿媳妇娘家那般,也还受了委屈,更何况玉娘孤清清的,便有娘家也只当没有一般,倒是把自己这里成了她的娘家。

遂搂她在怀里道:“什么几日,随你住多少日子,只婶子在这里,便你住上一年又如何,正好陪婶子说说话儿……”

☆、61

却说柴世延,昨儿在陈继保的小宅里吃的大醉,家来直睡到次日方醒转过来,起身不见玉娘,心里纳罕,忽觉口中干渴难耐,便唤人倒茶。

哪知唤了几声不见人,脾性上来,下了床榻,往外间去,也是巧,他刚撩帘子出去,小荷捧着茶正从外头进来,倒撞在了柴世延身上,柴世延这会儿正恼,哪有好的,不由分说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小荷身上,这丫头叫了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茶盏打翻在地,捂着肚子疼的直冒汗,却瞧见柴世延那阴沉沉的脸色,半声不敢出。

暗道自己怎这般倒运,想这小荷以往还在跟前端茶倒水的伺候,后玉娘嫌她言行轻浮,便让她在外头答应,跟前轻易不用她。

小荷心里常怨,却也无法儿,那日听见那老不死的媒婆跟娘讨她去,要卖到兖州府外刘员外处当个房里的丫头,小荷唬的不行。

想那刘员外的婆娘是个远近闻名的恶妇,府里那些年轻丫头不是给她治死就是发落了,哪有个好下场的,且那刘员外年过半百,伺候这样个老头子有甚好处,况恶妇在旁,自己去了不定小命都难保。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急的好几宿没睡成觉,末了倒是给她想出个主意来,与其去伺候那个老头子还不如寻个小厮嫁了,仍在这府里岂不好。

却满府里小厮瞧过来,没一个如意的,平安倒好,却早早娶了秋竹家去,福安也过得去,却他那个性子,听着常吃酒赌钱,家里爹娘在堂,兄弟一大把,又是个瓷公鸡,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嫁了他定要受苦。

倒是想起寿安来,秋竹跟平安成礼的时候,她扶着秋竹去的,寿安那双眼从头到脚的打量自己,直勾勾的不知避讳,那心里的意思不用说也明了。

先头秋竹倒也瞧不上他,后来想想,寿安虽没甚大本事,好在是平安的亲兄弟,平安可是爷跟前最得宠管事的,况又娶了娘跟前的秋竹,这一里一外在府里的体面谁能比肩,便寿安没本事,有这样的哥嫂,能差到哪里去,至少比福安强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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