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46)

牛黄道:“瞧您说的,哪这么多名门望族的贵公子啊,便有能跑咱冀州府来开买卖?深宅大院里头享福还享不够呢,来咱这儿做什么,再说,士农工商,这望族里的公子哥儿,不奔着自己的前程,怎倒做起买卖来了。”

“你小子懂个屁,当官的也不是庙里泥菩萨,光吃香火就够了,得黄金白银的养活着,就朝廷那点儿俸禄米粮,塞牙缝都不够,逢年过节的,上司,同僚,恩师,哪个不得送礼儿,官越大,礼儿越大,家里头没点儿大进项,能撑得住吗,不早散伙了,不过,四通当这两位可也不是因这儿事。”

“两位?什么两位?不就一个许东家吗?”牛黄愣了一下,急忙问了出来,许长庆凑近他道:“跟你小子撂句实底儿吧,许慎之是京里安远候府的少爷,排行老六,京城里头都称一声许老六,这位有个表兄你知道是哪个不?”

牛黄忙拨棱脑袋,许长庆嘿嘿笑了一声:“许老六这表兄可了不得,知不知道京城的越王府?”

牛黄忙道:“自然知道的,万岁爷的亲兄弟,先帝亲封的越亲王,咱们大齐国哪有不知道的呢。”

许长庆道:“四通当的买卖,明着是落到了许老六手里,可京城里谁不知道,许老六就是台面上摆着好看的,后头真正掌事儿的是越王府的小王爷慕容少卿,不知道跟他爹闹什么别扭,十年前生生的给自己改了姓儿,死也不姓慕容,遂了他娘姓周,这一位才是四通当后头的真佛。”

凤娣看着牛黄道:“这话儿是许长庆说的?”

牛黄忙道:“是他说的,小的灌了他两壶酒,这小子嘴就没把门的了,把四通当的底儿都撂了。”

凤娣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忙了大半天,回去歇着吧,账房里领二两银子,就当公子给你的赏了,明儿就是二十九,虽家里头没人,你那院子也收拾收拾,好歹得像个过年的样儿。”

牛黄忙欢天喜地的磕头下去了,忠叔道:“怨不得这小子死缠烂打的要跟着公子,心里早算精了,跟着公子每月的工钱是比铺子少了,可办好了差,得的赏加起来不知比在铺子里强多少呢。”

凤娣道:“咱们买卖家赏罚分明是根本,差事办好了就得赏,若有那偷懒耍滑的,一样要罚,不过这四通当后头竟还有个这么大来头的周少卿,若不是牛黄今儿扫听来,咱们还不知道呢。”

忠叔道:“可不是,许东家是安远候的六公子的身份,已经够让老奴震惊了,这闹半头后头还有位小王爷,可怎么咱们上回去不见露面呢。”

凤娣道:“如今我倒想起来了,那天咱们在堂屋里说话儿,许慎之跟前那个周贵儿可是从里屋里出来的,许慎之才应了我说的事儿,想来那周少卿就在屋里头坐着呢。”

忠叔脸色一变道:“公子老奴可觉着这事不妙,虽说靠上这两位,以后不怕官府来使坏捣乱了,可他们若是想要咱们庆福堂,咱们也束手无辞,孙家的当铺一夕易主,说不定就是咱们余家的前车之鉴。”

凤娣沉吟半晌摇摇头道:“不至于,至少,现在不至于,咱们余家的庆福堂还进不了他们的眼,若将来真有这一天再说吧,忠叔,我如今也想通了,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有些事儿不到跟前,咱们是真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回头我也好好琢磨琢磨,想个万无一失的后路,却今年这年礼要多备下两份了,他可以不出头,咱知道了,就不能错了礼数去。”

忠叔为难的道:“若旁人还好说,这两位什么没有啊,咱这年礼儿就送座金山过去,人家也不稀罕啊。”

凤娣目光闪了闪笑了:“送什么金山啊,这样,你去街上寻个画糖画的来,我自有用处。”

京城安远侯府,大年三十一早,冀州府的铺子里就送来了两个木头盒子,说是余家送过来的年礼儿,没见附上礼单儿,许慎之掂了掂,没什么份量,甚至,他觉得没准里头是空的,莫不是那丫头跟他这儿闹着玩的。

不能,一个说,虽算入了股,实在的不熟,真要这么着,恐有交浅言深之嫌,另一个,想那丫头如今正忙活着庆福堂开张的事儿,也没这闲工夫干这个,而且,怎么是两个?

问了来人,来人道:“余家送过来说给两位东家的年礼儿。”

许慎之忍不住笑了起来,吩咐:“备轿,去王府。”

周少卿盯着那匣子看了会儿问:“是什么?”

许慎之靠在炕一头摆摆手:“我也没瞧呢,你说,余家怎么就能生出这么精个丫头来,简直是地里鬼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她这个年礼儿一送,你再藏着可就不合适了,这丫头是想把你逼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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