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话说(133)

月光就在咫尺之外,触手可及。

可环抱着傅听欢的人是萧见深,轻言细语说爱意的也是萧见深。

那是一个能叫任何人,只要被其注视着,就心甘情愿堕入无间地狱的人。

傅听欢几乎痴了。

他轻轻的,唯恐惊动了什么似地问:“为何来江南?你说为我……但我不发一言径自离去,便已说了所有的一切……你应当已经知晓我的意思,无需再为我做任何事情……”

他的口吻里带着玩笑,脸上却不见一丁点笑意:“你说这天下之人,你俯仰可得,不错;那陛下为何不效仿古人,‘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为何还要……弃了尊严,一路从京师追到南方来?”

傅听欢还有很多想说的。

比如他想说假设你并未来江南,我虽心念着你,却也能够不去见你。

只要不去见你,再多的思念,再多的情愫,也终有尽付流水一去不回的那一日。

到了那时,我方能再见你一面。

或许这种乱人心魄的情感已经烟消云散,但你我依旧可成为,也应当成为,能够生死依托的知交好友。

大约静了那么几息的时间。

萧见深低头亲吻对方。

看不见的丝线捆着他们,让他们的身体贴合到了极致,几乎要融进对方的骨血中。

他从对方眼里意识到了对方所有想说的话。

但这在他看来如此可笑。

这世间有哪一位知交好友,会想对对方做尽下流的事情,还乐此不疲?

萧见深的叹息刚刚溢出口就被傅听欢吞入。

于是他撤出了一道空隙。在这仅有的空隙里,他说:

“朕不觉得来见你有损尊严,莫非你觉得去见朕有损尊严?”

这并非自己期待的答案,但并不出人意料。

傅听欢几乎想要苦笑一下了。

他一头栽进了一个名叫萧见深的深坑之中,然而对方正在这深坑之外冷静而又理智的看着他。

但并非是对方不好。

对方太好。

他从前以为感情只有辜负与不辜负两说,却从未想过还有像现在这样子的——你爱他,他也爱你;你深爱他,他只是……不那么深爱你。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的茫然、排斥和恐惧;还有喜悦、快乐和沉溺。

前者源于自身,后者源于对方。

于是傅听欢甚至无法将心中的那一点憎怨放到萧见深身上。

他看着萧见深,意识到自己哑然无言。

他此刻忽然间再不能有丝毫的防御。他只张了一下嘴,声音便不由自主地从喉咙中淌出来:

“我少时,丧父丧母,母亲爱我父入骨,只可惜……”

萧见深并不知这样的过去对傅听欢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很轻易地能够发现,此刻的傅听欢是何等脆弱。

他并不太想用这一个词来形容傅听欢,但是……他心中有了微微的不确定。他尚还能忆起最初见面时候傅听欢的模样,那虽然是一张不同的脸,但是他们有着同样的顾盼神飞,凌厉似刃。

他伸手抚上傅听欢的脸颊,并不想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他只是喜欢牵动对方的情绪让对方说出真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仿佛无所依靠似地……模样。

萧见深甚至有了一些走神,他并不想再听下去,于是不自觉地俯下身,再一次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身上,再一次地亲吻着、品味着对方的滋味。

刚才未做完的事情重新开始,还未真正平息下去的欲望再一次被轻而易举地挑起。

傅听欢从善如流地收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双臂已经如同萧见深环住他那样,环住了萧见深。

他们探索着对方,很快就将彼此的衣衫都脱了大半,两人的肌肤都在黑暗中出现,黑暗也似有了另一种莹亮的、完全不输给月色的光……

直到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两人都怔了一下,而后一起转向喧闹传来的方向,就见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

火是从水上的滚油中烧起来的,猎猎的火光上下倒映,好像天落了水,水上了天。

萧见深与傅听欢一起来到困锁傅风若与傅问童的水牢之前的时候,日月星三使已先一步到达此地,他们见傅听欢在看见空无一人的地牢之时,神色几如那些挂于墙上的刑具一样阴森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实际上萧见深只是没有看见自己的脸,否则他会发现他的脸也和傅听欢一样阴森。

他此刻正在算着自己究竟忍了多少次了: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二十五次……简直想把人直接拧走压在床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整整一天之后,再考虑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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