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话说(180)

他沉默地站立了一会,方才抬起手指,以指腹拭了唇角,然后再以舌尖舔去这一抹朱红。

血的滋味……他从来没有尝过这样与众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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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萧见深已回到了摩尼教与归元山庄所在琴江城的衙门之中。

琴江城的知府知道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几乎腿软,立时就想调动一切力量给武定帝征用出一个御用行宫来,还是孙将军老道,知道这个时候不可声张,于是拦住琴江知府,征用了知府衙门的后院,还千叮咛万嘱咐,叫知府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可让人知道陛下来了!

于是这后院之中便只有萧见深与孙将军,及孙将军带来的伪装成仆役的下属。

当萧见深从窗户进来的时候,孙将军十分镇定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萧见深就是浪子,武功简直高得不得了,他当时就惊呆了,所以直到现在,下颚还有些隐约的痛楚。

“陛下,最近许多府城的动向似乎……”

“释天教出现了。”萧见深言简意赅,声音颇显含混。

孙将军怔了一下,小小地打量了萧见深一眼后又说:“释天教?他们究竟是想——”

“在城池中制造轰动与大乱。”萧见深再道,声音还是含混。

孙将军这时终于发现了,感情对方之所以声音含混是因为舌头受了伤,这受伤大约不清,说话之间还有血色隐现呢。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默默地替萧见深递上了一只白手帕。

萧见深看了孙将军一眼,没接手帕,不动声色地吞了满口血腥,接着再动着一抽一抽疼的舌头,说:“去彻查。”

孙将军立马收回手帕,滚去彻查,顺势贴心地帮萧见深带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萧见深一个人。

他方才拧起眉头,抬手按着自己的嘴唇:刚才太生气,咬得太重了,还真挺疼……

××××××

一切已准备妥当。

春蝉蛊炼到最后,墨绿色的药液变成了透明的白色。以傅听欢之目力,尚且要凝神细看,才能在这一大片的透明药液中看到一丝丝一缕缕的白色虫身。

之前离去的圣女薛情也重新出现,和傅听欢一起看着这一大鼎的毒液。

此时还是晚上。

这一日的晚上,星月都无。傅听欢行走于这些人中间,只觉得前后左右的人,都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尸体,僵、冷、已然腐朽,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呛人的臭气。

他们来到了山下用水的源头。

两个释天教的铜皮力士联手将大鼎举起,鼎中毒液滚滚而下,亿万细小的春蝉蛊滚入泉水之中,与泉水一起,在浓黑的夜色下向远方的村落淌去。

傅听欢与释天教的人站在一起。他背负双手,面色似乎也在夜色下显得阴晴不定。

薛情这时站在傅听欢身旁,她还是穿着一件艳丽的衣服,只是衣服上的刺绣由五毒换成了百鸟。

她恍若无事:“春蝉蛊乃释天教镇派至宝,也为释天教致胜武器。它从出生的那一日开始就宛若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刀剑、烈火、或者其他什么,统统不能伤它分毫,便是毁灭滋养它的大鼎,也仅是让它停止增长,反而叫它消失于无形,再也不能被任何人找到,然后就于虚无中破坏一切;而当它长成之后,它就真正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宿主不死,它不灭!”

“没有东西没有缺点。”傅听欢冷冷道。

“不错,没有东西没有缺点。”薛情竟承认了这一点。她面对傅听欢讶异的样子,面露诡笑,“你是我儿子,又是下一代的圣子,该你知道的,我当然会告诉你知道。”

“这世间万事万物,就和人一样,总有那么一个缺点。”

“所以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什么感情,是不可销毁的。”

“春蝉蛊在出生与长成之日金刚不坏,但在它进入人体的成长过程中,却有一个尤为脆弱的时期。”

“在这个时期里,只要……”

说道这里,薛情却忽然收声。

“只要什么?”傅听欢立刻追问道。

“这是教中唯独圣女与大祭师能够知道的秘密。”薛情淡淡说,“待我死那一日,自然会告诉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杀死春蝉蛊。”

傅听欢便不再说话。

此时释天教的人也将春蝉蛊投放完成,于是薛情道:“走,我们去下一处。”

一行人便又扛着东西,往另一条道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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