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话说(2)

四匹毫无杂毛的白色骏马首位牵引,八道车轮齐齐向前,十四力士随侍左右。先行开道的侍卫之后,内监捧着御用金器跟在缓缓而走的马车身旁,拉长了声音说:“禁街,皇太子仪仗到——”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过长街。

两侧的百姓屏息凝神,只见风吹幡动,金辂车窗口的纱帘被风撩起,隐隐绰绰似有一束冠端坐的人影居于其内。

马车走过长街。当车尾即将拐过转角的时候,内监的声音再次响起:“解禁,皇太子仪仗走——”

等那架巨大马车的背影也消失在街道众人的视线中后,又过了几息沉沉的安静,整条接到才倏然“嗡”一声响起,刚才被无数人憋着的声音终于打破无形的禁锢,成千成百地反馈了回来。

这些呆在店铺中的百信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地相互交谈着,谈论的内容紧密围绕着刚才驶过的车驾与车驾中的人:

“你刚才看见了没有?那马车中的情景,啧啧啧——”

“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呵呵,那貌美的相姑在车驾里,还不止一个,你说我看见了什么?”

“噢——”

“原来皇太子旦旦不休夜御七男的传言竟是真的!”

“早几年就传遍了的事情,这还有假?……”

驶过街道马车这时已来到华亭前。

四匹骏马如通人性,在一同将车拉进华亭的大门之后就齐齐停下。

又一次来自随队内监的高声:“皇太子仪仗到——”

话音才落,跟在车队之后的一个小太监立刻小跑上前,在车辕旁团身伏地高喊说:“太子请下车驾!”

金辂车的车门自内打开。

绣着四爪金龙的常服先随着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再接着,马车里的皇太子低首出现,恍惚间骄阳一烈,众人只见皇太子的面容笼在一团金光之中,竟煌煌不能直视!

黑色皁靴落在太监的背部,仿若踩着尘埃似地那样一触,皇太子已踩人凳下了车。

提前知道消息的庄王早已等在入口处,先叙国礼拜见皇太子,皇太子随后论家礼回拜自己叔父。

年届四十,有一把美髯的庄王微笑着要扶起自己的侄儿,但在这一步之前,皇太子已自己直起了身。

这点小小的细节只落在周遭的几个人眼中,庄王恍若无事,与皇太子把臂一起往苑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见深也来了,就与本王一起去苑中看各位书生吧。”

此朝国姓为萧,皇太子双名见深。

萧见深听见自己皇叔如此说话,微一颔首,给了一个字:“可。”

叔侄两一同近前,众人这时才看清楚皇太子的容貌,只见其广额深目,悬鼻薄唇,长身而立,如松似玉,一身红色的常服由玉带束住,皇太子目光所及,其胸前及手背的四爪团龙似扑将而出,叫周遭之人根本不敢细瞧,慌忙低下头时,也只记得那仿佛那伟岸的身形和仿佛带着凛凛寒光的视线。

众人一起进入华亭中,刚才还载歌载酒的苑中气氛稍嫌冷清,原本在场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萧见深与庄王。但他们在见到萧见深之后,反应和外头的那些庄王下属差不离,因为种种原因俱都不敢多看,纷纷将自己的注意力与目光放在庄王那边。

但无数事实都曾证明过,只要有皇太子在座,众人的注意力就不会被第二者吸引。

萧见深与庄王一起进来之后,已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唯一的主位上。而后对庄王说:“皇叔安坐。”

庄王哪怕是萧见深的亲叔叔,也不得不微笑地退了一射之地,依言在其下首落座。

华亭苑中的气氛更为安静了,诸人的目光似有游移,并不敢直接与太子相触。

这倒并不值得奇怪,实际上随着萧见深的长大,别说百姓士子,哪怕是庄王本人,等闲也不太喜欢和自己的这个侄儿并排或者见面。

也许世上真有那样一种人,不管他私下如何,至少表面看上去乃威仪天授,锐不可当。

主位上的萧见深目光在在场诸人脸上缓缓滑过。大约几息的安静,他缓缓开声说:“今日魁首是谁?”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方才有一人自人群中举步而出。

萧见深一眼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怔,在心里轻喝了一声彩!

只见那分众而出的人正是一位二十上下的青年书生,他面白唇红,俊眉修目,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袍,当风而立,雅岸非常。

夺得魁首的书生来到萧见深身前,恭恭敬敬地说:“学生宋省非,见过太子殿下。”言罢便将自己刚才写的被公推为第一的制论双手前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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