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话说(9)

这相较于寻常来说多少有些诡异。但这些侍卫又不是来这里查案的,一看眼下这种情况更适合杀人放火,便毫无心理障碍地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等火苗在角落点起来的时候,静悄悄的后院到底还是出了一些事情,这些东宫侍卫或多或少感觉到还有一批人在后院中,但另一方显然没有出来和他们照面的打算,直等那火苗烧了厢房,浓烟滚滚而起的时候,也并未出头露脸。

侍卫们如同开始一样,做好了分内的事情之后就不再深究,谁知那暗中之人会不会是太子的后手?需知任何一个进入东宫的人都知道那一句至理名言:永远不要去探究太子的秘密,当一个乖巧的活人,或一个闭嘴的死人。

这时骚动已无法遮掩,前头总算是发现了不对。

正和薛茂卿交谈的萧见深发觉不对,一转脸就已看见那自后冒起的一片黑云。

就在他看向大火烧起的方向的时候,二楼的许多拥挤在一起的客人,同时间以隐蔽而询问的目光看向还坐在萧见深身后的薛茂卿。

薛茂卿眉头微微蹙着,手里照旧还端着一杯酒,似乎因为刚才喝的多了些,他的脸色已经升起了淡淡的酒红。他捏着杯子递到唇边,又抿了一小口,而后才对着那些看向自己的人摇了一下头。

这一下的动作极为细微,只像是人无知无觉时的一个小动作,但同时浮现在薛茂卿微勾唇角的一抹冷色却是不容置疑的。

只可惜等萧见深再转回头时,那抹冷色也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小小的交流只在一瞬,就好像一愣之后,二楼的客人才恢复正常人碰见火灾时惯常的惊慌失措:说书的丢了书本,跳舞的掉了披帛,弹琵琶的倒还记得自己的琵琶,只落了那面前整整一盘的银钱!只见这些人尖叫着拥挤着,什么也管不着,一股脑儿地从楼梯冲下了酒楼!

刹那间,八方楼便如狂风过境一地狼藉,楼梯上的拥挤与推攘还未结束,二楼就已经只剩下萧见深与薛茂卿二人。

萧见深转脸对薛茂卿说:“酒楼着火,贤弟还在等什么?”

薛茂卿似已微醺,听见萧见深这样说,他笑了一笑,半天才反问:“那萧兄又为何不走?”

萧见深看着薛茂卿,薛茂卿亦直视对方。

顷刻,萧见深一振袖推开栏杆上的窗子,屋外光线顿时直射入内。

薛茂卿听得外头的声音有些奇怪,侧脸一看,就见有一伙京中士卒远远的就拿着云梯飞快从街角奔来,如果只是这样也便罢了,但见这一伙士卒中还有数个力士,这些力士袒胸露乳,一人挟着一个木工模样的家伙,这些目光被人夹在腋下,一面频频抬头看着酒楼二楼的位置,一面飞快地在士卒抬着的云梯上或锯或镶地动作着。

等那些人到了酒楼之下,一应事情已经完备,云梯从普通木制版本变成了披黄绸嵌金玉的豪华御用版本,接着直架而上,升到了萧见深和薛茂卿所在位置的二楼之前。

薛茂卿:“……”

萧见深说:“贤弟先请。”

如此装逼……薛茂卿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复杂与木然之态,他缓缓笑道:“太子乃国之储贰,不敢让太子留下……”

“此刻不谈身份,只论长幼。”萧见深说。

薛茂卿便再无话,片刻果然先行一步,弯腰出了栏杆,顺楼梯拾阶而下。

在薛茂卿之后,萧见深也从楼梯上下来。

这一回自然是一落地就被一堆人簇拥上前,萧见深前行几步,总算摆脱了大多数不相干之人,让东宫侍卫再次重聚身侧。

他并未说话,目光闪动,心里深沉想道:薛茂卿此人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打算,与我会面便罢;为了与我再次交流,竟下狠心烧了一整间的客栈,看他这样狠辣果决,虽还不知道这起火灾是否伤着了人——但就算伤着了人,对方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何其可恶!

正是这时,侯在萧见深旁边的侍卫想起王让功的吩咐,自以为体贴地上前建议说:

“殿下,那薛书生的行装都在酒楼中,现在大火一起,只怕俱化为灰烬,殿下何如将书生带回东宫或者替书生……置个宅子?”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太子的目光越来越厉。

萧见深看着自己身旁的侍卫。

他太了解自己的东宫的人了。

他这时缓缓说:“你如何会想到这件事?这把火莫非是你们烧的?”

“……”

由此反推,萧见深又问:“莫非我一开始去这酒楼,也是你们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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